江村出現在眼前,現在這裡基本上已經是一座空村,大多數住戶已經搬遷完畢,村裡靜靜的,偶爾遠處傳來一兩聲狗叫。
少以南找了一個離藍家老宅最近的空地把車停下,快步的向藍家的院子走去。
他推開大門,吱吱呀呀的聲音一如每次推開這扇門。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跟上次來時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隻是那棵棗樹,也該發芽了吧,它還能等到開花結果嗎?
少以南走到棗樹地下,仰頭看著光禿禿的枝杈。北北喜歡吃脆生生的棗,但是媽媽怕她吃多了拉肚子,總是在做飯時煮一些給他倆吃,但是北北都隻咬一口就吐了。如果放學回家早,她總是纏著他拿著竹竿打棗,她在樹下麵跑來跑去的撿棗,有時等不及去洗,在衣服上蹭了就吃。有時一顆棗剛好就砸在她的頭上,她哎呀一聲叫著跑開,看棗掉下來,又跑去撿。
石頭圓桌上,北北總喜歡一邊講話一邊寫作業。有時他不說話,北北便拿了英語題來問他,等他解釋給她聽後,她又總是會說,其實我記得的,一時想不起來。也會拿了新學的單詞讓他念,等他念了,北北又會說,我們老師好像不是這樣念的哦。北北那麼聰明,他知道有時她是故意沒話找話來鬨他。
少以南在石凳上坐下來,記得那年他和北北一起種了一棵柿子樹在堂屋門西邊,他離開的時候,柿子樹還沒有結過柿子,不知為何現在卻沒有了。
少以南看到西邊窗台下還有淡淡的黑色毛筆字,藍少南,藍少北,歪歪扭扭的,是北北剛學毛筆字時在牆上寫的,不知為何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沒有被雨水衝洗掉。
少以南站起來,來到堂屋門口,用手推了一下門,他愣住了,門上的鎖是開著的。
他把鎖掛在門環上,推開門,迎麵看到的,還是那滿牆的獎狀,隻是都沒了當時的鮮豔色彩。有一張獎狀,名字被扣掉了,那是北北的獎狀。
北北得了第一名,興高采烈的把獎狀貼上去,但是等她仔細端詳自己的名字時,卻大叫起來,原來藍少北黑色的粗筆字體下,竟然有藍色的圓珠筆寫著她們班上另外一個男生的名字,而那個男生那年得了第二名。
北北一氣之下要把獎狀撕下來,卻被他攔住了,北北很生氣,總算在不久後把藍少北三個字摳掉才算完事。從那以後,北北發誓以後再考第一名,而且要比第二名高出很多分,而她果然做到了。
那張貼畫,竟然還在,他送給北北的第一張賀年片。
他扭臉看到旁邊的椅子,有一張椅背上還刻著藍少北,而刻著藍少南的那張椅子,卻沒有看到。
他走到東間屋子的門口,他和北北曾住在裡麵,抬手輕輕的推開門,那一瞬間他呆住了。
他扭頭看看四周,正是他記憶中的一切,一點也沒有變化,床頭牆上的貼畫,床邊桌子上擺著的書本,書本上放著的長笛。
他低頭看到,連那張刻著藍少南三個字的椅子都在。
他把罩在床上的被單掀掉,還是那張床,他坐在床上,再次像做夢一樣貪婪的看著每樣東西。
久久,他站起來,推開隔間的門,空空如也。
少以南仔細的又看了一遍房間,把被單輕輕的罩在床上,他拿起那根長笛,掩上門,走出房間。
把堂屋門關上,鎖又重新對上鎖孔。
他在石凳上坐下,用手抹了一下長笛,發現是乾淨的。他對著東窗,吹起了那首他離開這座院子後再也沒有吹過的曲子《卡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