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做朋友吧。”
——“好,等你趕得上我再說。”
月亮浸在微涼的溪水裡。
燈芯在暗黃色的宮燈的燭火裡發出爆鳴聲,他垂著眼簾,眼神遊弋,身邊站著的少年唯唯諾諾地遞上一盅裝在提梁壺裡的酒。
清瘦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伸出,袖管被提起,繡著金線的袍角拖曳到地麵,上流鑾座上的男子微笑著將酒接過,眼底一片模糊不清的冰冷。
下遊圍坐在溪水兩旁的其餘男子各自打了個寒顫,唯有臉頰上塗滿脂粉的夫人們不知所以然地倚著各自的夫君,十指在羅袖下絞作一團。
他坐於席上,依舊淺笑如常“諸位何不與寡人同樂,曲水流觴?”
飲酒賦詩,曲水流觴。
與他一席的女子像是困倦了似地,風儀萬千地向著他笑了笑,轉身離開。
嫋嫋婷婷的背影,浮在黑暗裡。
他啟唇,對這一旁的少年吩咐道“阿央,你送梓童回中宮吧。”語氣柔和,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好。”少年如臨大赦似地點了點頭,轉身追上那女子的身影。
他凝視了他們的身影片刻,然後回頭,臉上是溫文爾雅的笑容“這樣吧,我們作詩,誰若是文采飛揚,等到打下西涼的江山,我就封他做並肩王。”
不是觴那樣輕柔的弧度,而是堅韌的棱角,在寒夜裡泛著幽幽的冷澤。
暗青色的提梁壺順著溪水徐徐而下,粘結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有難以掩飾的貪婪,有深謀遠慮的擔憂,有誠惶誠恐的驚慌,而更多的。
是避之不及。
稱王亂天下欲謀反者,足下皆殺之。
閼止被圍困於十萬大軍之中時,突然想起了這麼一句話,他抽出劍,刃口對著麵前的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