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上]]

瓔珞第一次見到姽嫿時約摸不過十六餘歲。那也是她自及笄後第一次見到常年在外的所謂主人閼止。

印象裡對這個男子始終模糊地可以，五年裡跟著他後方的軍隊南征北伐，看著無數諸侯在鐵蹄之下殞滅在史冊中，卻從未見過他，那個傳言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為天下所恐懼的男子。

七歲時被他在行軍途中偶然拾到的孤女罷了。他自然也是不會留心自己

難怪那天深夜聽聞他來後方軍營時奔去見他滿心的歡喜和雀躍也被他以無妄尊卑的由頭杖責三十。

背部撕裂的疼痛卻最終隻換來他一句“哦，我記得了，你叫瓔珞是吧。”

閼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剛行刑到一半。

她跪坐在地上，咬緊下唇，眼睛裡泛著幽幽的淚光。心裡認真地數著“一下、兩下、三下、……十五下。”

聽到這句他還記得她時，抬起頭，眼神終於觸及那個坐於昏暗光線裡依然麵目模糊的男子。

他懶懶散散地坐著，閒適地用一隻手托著下顎，樣子卻極為好看。另一隻手手從袖子中伸出，向著她招手道“你過來吧。”

她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瞳孔，旋即立即想要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走到那個自己濡慕許久的男子身邊。

但是沒有成功。

她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而且又被身後行刑的士官重重地用木藤打了一下。

她從唇邊不由自主逸出的悶哼聲卻讓他感到無比愉悅似地輕輕地笑了一聲。

是如此的溫柔。

依然是徐緩的招手，以及溫潤的嗓音“來啊，過來啊。”

她的淚水從眼眶裡湧出，似是屈辱又似是疼痛地匍匐著向他靠近，背上不斷傳來的悶響讓她覺得五臟六腑都在身體裡翻滾。

是如此的痛楚。

她離他好像不過兩三丈的距離，卻感覺過了許久，直到即將觸摸到他的袍角，背後那藤條卻仍舊再次劃破了空氣想要鞭打到她身上時，她才真正趕到絕望了。

會死的。一定會死的。

長年來的遠征在外又無人照料讓她比誰都了解自己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