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撞破皮,玻璃碎渣進了血肉中,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寧晚追的聲音是不容抗拒的平靜,“聽我的,你必須去醫院。”
謝清雪被說服了。
寧晚追握住她的手腕,帶著她朝外頭走去。
謝清雪扶著她的手,又坐上了她的車。
寧晚追帶著她,來到最近的一家三甲醫院,在急診科年輕實習醫生的圍觀之中,她聞見雙氧水和碘伏刺鼻的味道。
至於它們清洗傷口時有多痛,謝清雪卻記不清了。
等在醫院包紮好傷口時,天已經黑了。
謝清雪走出門,下意識朝寧晚追坐的位置望去,瞧見她還在,頓時鬆了一口氣。
謝清雪明白,自己當然不是因為她突然的出現,就對她有了特殊的感情。
隻是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中,難免會想要見到熟悉的人。
寧晚追起身,朝她走過來:“走吧,我順路和謝老師一起回去。”
這個點畫室也快要關門了,當然是沒有再過去的必要,謝清雪嗯了聲,和她一起上了車。
一路上,她都低著頭。
寧晚追手握方向盤,腦海中卻回想自己瞧見的那一幕——
那個帶著孩子,與她謝清雪糾纏不清的女人,應當就是她年少時最好的朋友,大學時期的戀人。
寧晚追當然對調查彆人的隱私不感興趣,可她腦海中那個精神病在出現的頭一日,便找了私家偵探,將這個叫謝清雪的女生調查得一清二楚,連她的曾經也沒放過。
寧晚追跟著也了解了不少。
比如……
“阿嚏”一聲響,打斷了寧晚追的思緒。
她側頭看去,才發現謝清雪依舊閉著眼。
還以為她低著頭是在哭,原來是睡著了。
這個發現讓寧晚追莫名勾了勾唇角,然後將車內的冷風關掉。
很快,車回到了小區。
又是那個停車位。
寧晚追看著依舊在睡覺的謝清雪,陷入了沉思——按理來說,她還在睡覺,自己不應該叫醒她。
可上一次,她和另一個寧晚追說過,這種時候可以叫醒他。
但這一回,她受了傷,是應該多休息一下……寧晚追絲毫沒有意識到,在她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裡,從來沒有為這種小事糾結這麼久過。
好在很快,謝清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醒了過來。
這一回,她倒不似上次那般失措,而是慢吞吞道:“謝謝。”
她解開安全帶,下車朝電梯走去。
寧晚追不緊不慢地跟著她。
等電梯到了樓層,兩人又一前一後地朝各自的門口走去。
不等走攏,謝清雪忽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見她站在門口不動,寧晚追問。
“……”謝清雪道,“我裝鑰匙的包,還在畫室。”
畫室的電話打過去,卻遲遲無人接聽。
估計是已經關門了。
寧晚追打開門:“謝老師不如今晚先到我家歇息吧。”
末了,又補充一句:“放心好了,我這隻是出於鄰居的助人為樂,絕沒有旁的意圖。”
謝清雪因為流血而變得蒼白的臉頰,突然間又多了幾分血色。
她當然沒有忘記,自己先前是怎麼不留情麵地拒絕寧晚追的。
“嗯。”謝清雪點頭,聲如蚊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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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晚追的屋子裡,布局和謝清雪的房間是一樣的。
隻不過相比之下,她房屋中的裝飾要奢華得多,擺放得亂七八糟的東西少了,更顯得寬敞些。
“你還沒有吃晚飯吧?”寧晚追問道,“要不要一起吃點餃子?”
她這樣一問,謝清雪方才發覺,腹中的確是饑腸轆轆:“好。”
煮餃子是件很快的事,點火,燒水,放入生餃子,十多分鐘,兩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已經出鍋了。
清亮的湯中,點綴著紫菜。
大約是屋子裡太安靜,謝清雪咬破餃子皮後,漫無邊際地找了個話題:“這是哪家店的,我好像從來沒有點過,還挺好吃的?”
接著,她聽見對麵的寧晚追似乎輕聲笑了下:“你買不到,因為這是我自己包的。”
“真的?”
謝清雪懷疑她是在逗自己。
這餃子裡蝦仁,有蟹籽,還有鮮肉,而且還是這樣薄的皮,要多麼巧的一雙手,才能將它們包起來。
謝清雪不會做飯,就以為全世界的人和她都一樣,冰箱裡隻有從外麵買回來的半成品。
“當然。”寧晚追點了下頭,她似乎並不為此而得意,“我不喜歡吃外麵的東西,所以基本上都是自己做飯。”
“噢……”
謝清雪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她再找不到什麼話題,隻得埋頭默默吃餃子。
心中卻在暗忖——
以寧晚追的身份而言,她大可以十指不沾陽春水,可這個人又會做蘋果派,又會包餃子,年紀輕輕還是名校教授。
原是世界上,真的會存在這樣無所不能的人。
兩相比較,比她還大上兩三歲的謝清雪,真是輸得一敗塗地。
所以那天在公司,寧晚追說什麼喜歡她,想必也隻是一時興起罷了。
謝清雪很有自知之明——除了一張還算過得去的臉,她並沒有什麼能夠吸引寧晚追的地方。
可這世上漂亮臉蛋多得是,寧晚追一時新鮮勁過去,就隻是拿她當普通鄰居,再正常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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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過後,原是想把兩人的碗洗乾淨的,寧晚追卻動作熟練地將碗放進洗碗機裡。
她看向一旁的謝清雪:“這裡不用你忙,你可以先去客房睡覺的。”
謝清雪躊躇道:“那個……我想洗個澡,你這裡,有可以給我換的衣服嗎?”
謝清雪也知道,自己在這兒住一晚,已經給寧晚追添麻煩了。
可是她實在受不了身上帶著血的衣服,以及微微出汗過後的肌膚。
可寧晚追什麼都沒說,給她找來乾淨的T恤和短褲,包括一次性的貼身衣物。
最後,還是提醒道:“記住不要洗頭,你的傷口還不能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