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希望那是雲天青親手建的，仿佛還能看到天青用佩劍去劈木頭，一邊劈一邊叨叨“還好師兄不在”之類的話——玄霄跟慕容紫英一個樣，對劍十分愛惜，小野人父子對劍的態度的特點顯然是遺傳的結果，受到的懲罰似乎也有一絲遺傳在裡麵，那就是蹲守思反穀。

無聲的笑了，從口中噴出的氣息慢慢散開，氤氳成一抹輕煙，消隱無蹤。

“紫英，不是說明天才來嗎？”

一個純淨的聲音從屋裡傳來，卻有些猶豫。

是天河。

他閉著雙眼，看起來是不符性格的安靜，仿佛在睡著。

玄霄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這個比自己小了二十歲的兄弟，畢竟五百年足以讓任何一個凡人留在世間的痕跡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依舊看著天河，心中卻多了一絲不明不白的感覺，也許是安慰，也許是激動。

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的視線，眼前的天河聲音有了一絲不確定。

“大哥？”

“是我，天河。我說過，我們會有再見的一天。”雖然語氣平靜，卻掩飾不了再見到故人的喜悅，畢竟以為自己以後將是孤單一人，突然發現還能與故人相見，更何況是玄霄認定的兄弟，是一個真心待他的人。

一直到現在他都知道，天河從來沒有真正恨過他——從這一聲“大哥”中就可以知道——即使曾經他們刀劍相向，甚至以命相搏。他明白兩人都算是被迫對對方出手，因為不同的信念和相同的執著。

“大哥！真的是你！”天河興奮的向玄霄的方向跑去，卻被一塊小石頭絆到，一個踉蹌。

“天河！”玄霄一隻手扶起他，看到天河仍然閉著雙眼，看著那純淨的臉意外的發現從前似乎一刻也停不下來的人顯得溫和寧靜。

“你的眼睛怎麼了？”

天河習慣性的撓撓頭，笑得依然如當初相見時那樣，看起來有些傻，卻是純真無比。

“我的眼睛在射瓊華的時候天火入眼，看不見了。”

那語氣仿佛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似的，波瀾不驚，沒有一絲遺憾，也沒有傷感。

……天河似乎長大了。他的話裡帶著一絲滄桑，還帶著一種讓人感到安慰的力量。

玄霄忽然有些傷感，人都是會變的，天河變了，自己也變了……他呢？

輕輕搖了搖頭，向天河問道：“有人和你一起住？”剛才好像聽到天河喊的是“紫英”吧，是慕容紫英麼？

天河點點頭，“恩。紫英一般會在這住幾天然後去劍塚鑄劍，有時候會下山尋一些材料，夢璃每隔十九年會來看我們一次，上次看我們就在十幾年前，再過一兩年就又能見到她了……”提到紫英和夢璃，天河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人也變得活躍起來，可是他的聲音轉眼就低沉下去，似乎有些黯然，“……就算紫英和夢璃都不在，還有菱紗陪著我，一點都不孤單的。”

玄霄也安靜下來。

小木屋的前麵是兩個墳墓。一座是空墳，另一座立著墓碑，碑前插著一把冰藍色的長劍，那劍幽幽的發著淡藍色的光好像透明一般，美麗無比，幾隻蝴蝶圍繞著劍身翩翩飛舞不時在上麵停留休息，有的也停留在墓碑上。

“愛妻韓菱紗之墓”一個字一個字看下去，視線正落在劍身之後。

玄霄還記得那個跟在天河身邊機靈活潑的女孩，他也忘不了空明寧靜的夙玉，望舒的兩個宿主都是在那樣美好的年紀就香消玉殞，而望舒，依舊是那樣藍那麼美，絲毫看不出曾有兩個花樣女子被它吞噬。

玄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望舒和羲和都沒有錯，錯的是人心，是貪念，也是那些自詡代天授命的神仙！

“……大哥，怎麼了？”半天沒有聲音，卻感到玄霄渾身的煞氣，天河疑惑的問到。

回過神來，玄霄笑自己居然想這些事想入神。

“沒什麼事。”玄霄轉移了話題，“天河你的眼睛可有方法醫治？”

天河撓撓頭，有些高興地說：“紫英說找到一個方法可以治療我的眼睛，他說已經找到幾樣材料，他先去劍塚整理整理。”

天河被照顧得很好，玄霄有些欣慰地想。此時的玄霄已經把自己放在了一個類似於長輩的地位，來為天河著想，也希望讓他快些好起來。

“天河，有什麼不好找的材料大哥可以幫你。”畢竟自己已然成魔，不論是能力還是力量都是常人沒有的，若有自己的幫助，天河應該更快些複明。

“是紫英去收集這些東西的，我什麼也乾不成。”天河有些沮喪，接口道，“紫英明天就回來，大哥，你就在樹屋裡住一晚在。”

眼見天河一人居住的孤獨和失明帶來的不便，玄霄突然有些感慨和不忍。

默然看了看樹屋，他終於吐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