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在樊年年摘下一朵時,她耳邊傳來喚聲。
樊年年抬頭,她瞧著向自己奔跑過來的枕邊人。
樊年年一笑。
在司徒演的心中,這一笑真美,如秋風宜人,如秋月皎潔。浸入心扉,沉於心湖。
這等時候的司徒演沒旁的想法,他就覺得有妻如此,真好。
特彆是恩愛的夫妻有了子嗣,又或許期待,又或許忐忑。總之是甜蜜裡參雜著各色味道。就像是七彩的繽紛,添了美麗與動人。
(後卷一)
永福五年,司徒湛沒成婚。
這一年的秋,神京城傳出來的消息便是嫁入陳國公府的明月郡主小產了。
永福六年,明月郡主的夫君出事,她成了寡婦。
便是這一年,二皇子趙王被天子貶謫。
永福七年,魏陽侯司徒順大病一場。這一位遣散了養著的外室,他準備修身養性。
就是至半途,司徒順這一位老紈絝又有一點做不到。於是繼續花天酒地的過著快活日子。
永福八年,司徒湛成婚,迎娶了皇室裡成透明人的明月郡主。順道搭上了齊王府的路子。
永福八年,司徒順又大病一場。這一回被太醫診斷,酒氣美色傷身,傷著根本。
永福九年,燕王出事,這一回一道出事的也有齊王,這二位一起被天子貶為庶人。
永福九年,年關。
年關難熬,魏陽侯府司徒順沒能熬過這一年的年關。病逝。
魏陽侯府給朝廷上奏請,請求守孝。
永福十年,一開年,天子薨。齊王繼位。
齊王在位五月,未改年號,薨。
彼時的新帝嫡子,曾經的齊王府世子登基,是為新帝,改年號建康。
建康元年,魏陽侯府守孝中。
建康二年,魏陽侯府守孝中。
建康三年,初秋,司徒演得嫡子菩薩奴。彼時的司徒演膝下已經是一女一兒,家庭和睦。
(後卷二)
建康十年。
神京城的魏陽侯府。司徒湛這一位魏陽侯膝下無子。
茂寧堂,鄧婉宜老了,她跟長子商量著過繼子嗣事宜。
在鄧婉宜的心中,長子次子,都是她所出。
“娘,我已經跟二弟說好了,菩薩奴是司徒氏的子嗣,我和二弟都認這孩子。將來一人肩挑即可。”
“可二郎膝下有二子一女,過繼一人於你膝下是否更妥當。”鄧婉宜勸著長子。
“再瞧瞧,且不急。”司徒湛真不急。
鄧婉宜勸過長子。奈何勸不住。最後也便是歎一聲,不再勸。
對於太夫人鄧婉宜的舉辦。明月郡主知。
隻是裝做不知。
多年夫妻,明月郡主未曾誕下子嗣。她於夫君司徒湛還是有一點遺憾。
(後卷三)
明心院。
司徒演聽著兄長的安排,他有一點蒙圈。
長子菩薩奴好好的,他去北地做甚?
“兄長,你就是為著栽培菩薩奴,這會不會太早了?”司徒演心疼兒子。
“……”瞧著二弟,司徒湛擺擺手,他揮退了屋中的侍候人,還是安排心腹守了門。
“二弟對菩薩奴的前程怎麼看?”司徒湛問弟弟。
司徒演怎麼看,他坐著看。就待著長子次子一起交給兄長培養。甭管是菩薩奴,還是羅漢果,這兩兄弟且隨緣。
司徒演真沒想太多。主要是兄長挺關心侄兒們。司徒演能少操一點心。
司徒湛瞧著已經擺爛多年,就擱府上吃公中的弟弟。他歎息一聲。
司徒湛準備跟兄弟開誠布公的談一次。
這一談,就把司徒演談傻在當場。
“我兒菩薩奴,他將來會當皇帝?”司徒演不太信。
左瞧瞧,右瞧瞧,當年生菩薩奴時,也沒見著紅光滿天,也沒見著神仙降世。
或者說這些年裡,司徒演心中,長子就是一個好勇鬥狠,意氣豐發的少年郎。說不得,比起他弟弟還有一點小脾氣衝呢。
“不對,不對。”司徒演也清醒過來。
“兄長,前世歸前世。如今一切變了,兄長就確定了菩薩奴還能成大事?世移時變。”司徒演還是知道的,同一條時間的長河,很可能結出不一樣的果子。
“……”司徒湛沉默。
司徒演懂的道理,司徒湛如何不懂。
“世家生存,分散子弟,不外如是。”司徒湛回道。
司徒演聽懂了兄長話裡,那血淋淋的真相。
原來他的長子菩薩奴不過是一顆棋子。
或者說,兄長越說,司徒演心越涼。
長子去邊地,兄長暗中早早培養的家生子,那些在邊地之中買來的家生子也已經培養出來。
那是家族支持給菩薩奴的一筆原始投資。
為的是讓菩薩奴早些在北地紮根,是否如前世一般,最後席卷天下?
兄長不敢肯定。可兄長敢投子。
便是不成,司徒氏一族裡,魏陽侯府也留了後手。便是羅漢果,羅漢果是司徒演的次子。這便是退路。
“侯府的資源,今一分為二。一在菩薩奴,一在羅漢果。二弟,你也為家族子,你當明白真在亂世,半點不由人。不過都是掙紮求活。”司徒湛望著弟弟,他吐露心聲。
“……”司徒演能做的,不過沉默。
“二弟,為兄的時日不多了。”司徒湛打了苦情牌。
“若非如此,當不至於早早送菩薩奴去北地。唉。”司徒湛慨然而歎。就是因著自己時間不多,司徒湛才不得不這般做。不為旁的,隻為家族。
至於分給菩薩奴的資源,也不過是司徒湛多年下來,在暗中經營的家族陰脈。
至於明麵上的一切,司徒湛會交給羅漢果這一個侄兒。
最後的最後,司徒演退了步。
“兄長,菩薩奴十歲了,他一個郎君,他且自己做主吧。”司徒演不想左右長子,且由兒子自己心意。
成不成,將來總歸是自己選擇的路。後悔不後悔,怨不得旁人。
(後卷、完)
二十年後。
即位太上皇的司徒演親自主持給兄長的修墓一事。
荒草淒淒。
春風搖搖。
司徒演望著兄長的墓,磚石為基。比著百姓之墳,已經華麗太多。可如今呢?
在皇家的威儀之下,兄長這幕還得挪,還得修。
“……”酒灑地麵,司徒演有許多話想跟兄長講。到最後,他沉默了。
風傳來聲音,司徒演想著,也許那是兄長在跟他說話吧。
說些什麼?
司徒演不多說什麼。因為有些話,他知,兄長也知,又或者天也知,地也知。
說不說,全在酒裡。
想著這些時,司徒演笑了。笑的像少時自己。
他想著,或許就跟兄長最後的話語期盼一樣。
天下歸一了,頂好。
中原安定了,挺好。
九州外的開拓,兒孫們更多的分封去域,開枝散葉,當是如此。
便是將來有不忍言之事,那時候的中原出亂子,域外還有無數姓司徒的小社稷小宗廟,更好。
分散子嗣,布局天下。這天下不止中原,還有中原之外的花花世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