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娟影入簾,晴空護玉盤。梅花香欲染,伊妝夜倚欄。”
正待出神,耳後便是一陣柔聲,我微微一驚。如此深夜,不想亦有人外出,便急急回眸相看。
淺淡的粉色裙裾,隨著夜風飄蕩,那女子眉目如畫,不同靡瀾的嬌豔,亦不是淡淡如風的清麗,有如弱柳扶風,卻毫不突兀地夾雜著倔強堅毅,是很難形容的一個女子。
那女子見我回眸相看,便淡淡笑了,俯身行了一禮,言:“姐姐安好。”
我聞得此聲,也急急回神,規規矩矩回了一禮,言:“妹妹有禮了。”
她笑著走近,我看著,很驚異地發現,她竟是在夜裡帶出一份旖旎。又是見她衣著單薄,便褪了長衣,批於其肩上,關切言道:“已是入秋,夜晚風大,妹妹怎如此不小心,著了涼可不宜。”
她柔柔一笑,道:“謝姐姐關懷。”
見她如此友善,我亦舒心很多,唇畔泛出漣漣笑意,輕道:“不知妹妹可否告知閨名是何,姐姐亦好為稱呼。”
她莞爾一笑,很是直爽:“妹妹是這江浙舒總督之女,閨字舒淺落。”微頓,又是言道:“這風也是漸漸緊了些,姐姐若是不嫌棄,便到妹妹房裡稍坐,讓妹妹給姐姐泡盞好茶如何?”
我聞言,便也讚同,點首道:“甚好。”
淺落挽了我的手,往她房裡去了。想是離此處也不遠,幾步路便也到了,等入了門,她扶我坐於涼凳之上,回身取了茶具,放在麵前的案幾上。
我好奇地看著,想到家中二姨娘亦是擅茶藝,便更是專注了幾分。
隻見淺落柔荑纖華,輕巧用茶匙將茶荷內的茶葉撥入紫殺壺中,水自高點下注,使茶葉在壺內翻滾,頓時茶香四溢,氫氳漣漪騰空入雲,周身皆是茶香繚繞。
我不覺輕輕撫掌,笑道:“妹妹好茶技。”
淺落羞澀一笑,便是沏了一盞,輕輕遞於我,言:“姐姐請。”
我忙抬手接過,看著那暖色茶湯,便是拿茶盞敝開茶末,遞於唇畔輕呷,頓時餘香滿腔,放下茶盞讚道:“妹妹茶技,堪稱妙哉。”
淺落眉目如水,垂首道:“姐姐謬讚了。常言道這茶是醒神的,淺落看著姐姐深夜未眠,想必是無倦意,便是泡了這盞新茶‘安眠’。倒是曾聽聞姐姐琴藝了得,淺落倒是願可一飽耳福。”
我微微愕然,開口道:“未曾想過這茶也能助人入眠,妹妹果真是不同之人。“言罷又觀了觀天色,有些為難,便言:“但今日時辰已晚,此刻奏琴想必擾人,待明日殿選,若是妹妹與姐姐皆被選中,那時姐姐定為妹妹奏樂一曲,妹妹說可好?”
“善。”淺落笑答,見我又執了茶盞輕抿,又道,“姐姐可是知要如何才能品出這茶香?”
我聞言微奇,便放下瓷盞道:“哦?如何品?妹妹可否說說看。”
“人生如茶,波瀾漣漪看似無,實則來說,更若驚濤駭浪般襲人而來。”淺落柔柔一笑,揭了壺蓋,看著青煙徐升,回首道。
我聽聞她的話語,些微怔然,複又是一歎,隻是未曾想一個隻有豆蔻年華女子竟有如此般的心思。便又是一笑,淡淡回道:“妹妹對這人生有著如此細膩之心思,姐姐倒是自愧不如。”
“姐姐自謙了。”淺落抬眸望了望這天色,“姐姐,明日就是這殿選之日,時候不早了,還是早些休息為妙。”
我便起身,與她往門外走去。罷,她便向我行了一禮道:“如此淺落便送至這裡,姐姐好走。”
我輕笑,回禮道:“謝妹妹相送。”便也往房間走去,看著樹上片片飄零的枯黃之葉,無奈的歎了口氣。
回房,不知是否是淺落的那盞茶有了效果,亦有了倦意,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