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彆了靡瀾,泠湮便扶我回了碧荷軒。
宓婉宮是這紫禁城中風景最為秀麗之處,聽聞凡是受寵的嬪妃才能入住於此。而但要說受寵,葉詩純自然倒是當仁不讓……這樣一想,便也明了,葉詩純定是這宮中主妃,與她同住一宮,往後的日子……
思著便環視了四周,裝橫富貴華美,花團錦簇,雖已是秋意連綿之際,卻也絕勝繁華,風起拂麵,院內落花片片,吹得花香四溢,沁人心脾,我望了碧藍天際,便進了殿內。
侍女宮人早在殿內恭候,見我入了,紛紛謹行大禮道:“奴婢(奴才)參見晴嬪主子,主子萬福。”
我微微蹙眉,並不急著叫他們起身,由著泠湮扶著上了正位,方才回眸笑著道:“免禮,都起了吧。”
他們謝了恩,才敢起身,個個循規蹈矩,生怕得罪了我似的樣子。我有些想笑,不過首封為嬪實屬罕見,她們如此小心翼翼倒也不奇怪,也知日後說不準這位新來的主子會恩寵無限,做奴才的也好沾些光彩。
想到此,我暗暗冷笑。林子大了,自然什麼鳥都有……這本意還是一味隻求攀高枝兒,是善心還是另有圖謀,就不得而知了。
心念之餘,我便幽幽一笑,抬眸說道:“不知哪位是這碧荷軒的總管公公和領事姑姑啊?”
一陣腳步響動,一位年歲不到二十的女子和一位看起來很是安分的內侍從人群中步出,向我福身道:“奴婢皖涵(奴才小呂子)參見晴嬪主子。”
我微微頷首,溫聲款款:“都起了吧。”
見那兩人起了身子,我方靜靜打量起來。那女子倒是聰明伶俐,心下甚是歡喜,便開口道:“皖涵是麼?在哪伺候過?”
那叫皖涵的女子莞爾笑答:“回主子,奴婢以前伺候住在這裡的葉貴嬪娘娘,後因娘娘搬去了主殿,奴婢便沒有跟去。”說著倒是有些悲意,卻也未曾太多表露,看來亦很是知分寸的。我暗暗歎息,想必這葉詩純待下人不好罷,奇歸是奇,終究是沒有開口去問。
想到此,我含笑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巧笑言道:“瞧你甚是伶俐,想必打理事物亦是好的,我定不比葉貴嬪尊貴,若你也是好伺候著,我定不會虧待於你。”言此,我微微一頓,轉眸正色道:“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還是要心裡掂量著,免得犯了過錯,本主也是沒辦法保你們的。”殿下的那群奴才個個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聽聞我的話,紛紛叩首答道:“奴婢(奴才)定誓死忠於主子。”
我聽聞滿意一笑,揮手讓泠湮打賞了他們。已經是酉時,我已有了倦意,便道:“皖涵,你留下來,其他人都下去吧。”言罷我轉眼看了看泠湮,她會意地沏了茶水,放在香幾上,便盈盈一福出了門,為我傳晚膳去了。
待下人們紛紛退殿,見無人在旁,我悠悠轉首,執了茶盞開口問道:“葉貴嬪待你如何?”
皖涵愣是一驚,慌慌垂眸,仍是笑道:“貴嬪娘娘待奴婢,自然是好,自然是好……”
我見她笑得勉強,更加確定心中所想,亦看出她心中的涼意,便久久未曾開口。這宮中的女子,爭強好勝,哪主子拿著奴才當人看,隻不過是自己犯錯推托的一個借口,或是爭風吃醋時候的一個玩物罷了。心下愣是涼了半截,不免也起了惻隱之心,便是拔下頭上的一支玉簪道:“我這兒也沒什麼好賞你,這當是我賜給你的見麵禮吧。”
皖涵見狀,連忙抬頭,正要推托,我看著她淡淡一笑,說道:“這是本嬪的旨意,不得違抗。”說罷怕她再推辭,便挽了袖,兀自為她將玉簪插上,見她愣愣然不知做何動作,我笑著正襟危坐,正色言道:“這宮中除了有主位葉貴嬪外,不知還有何人?”
皖涵見我轉了話題,也不敢多說什麼,垂首輕聲言:“還有……秋月軒的洪良娣和翠茵閣中的尹常在兩位主子,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主子參見葉貴嬪後,兩位便會來拜訪娘娘。”
我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撐著下巴言:“既然是初見,便是要備份薄禮才是。”
皖涵聽聞,便附耳上前言道:“晴嬪主子,這尹常在倒在次,倒是這洪良娣,一般的東西,她是看不上眼的。”
我聽聞她的話,有些不解。卻立刻憶起剛似有人說,凡是受寵嬪妃才能住到此處,我送的東西,她看不上眼,倒也是可能的。正做此想,便聽聞泠湮在殿外通傳晚膳,便宣她進來吩咐道:“泠湮,把娘給我留的那幾塊和田玉佩拿給來。”泠湮應了聲,便進了內殿。
秋風蕭瑟,淒涼如斯,寞落幾分,殤落無聲愁殆儘,牽絆饒成相思憶。冷月淒涼,寂寥幾許,霜華零落,滿地清愁無言落,繾綣幾番縈回處。
如此良辰美景,獨我一人,可謂虛度?倒是真真兒的浪費了。我微微歎氣,便想出去走走。
如此作想,我起身隨手拿起一旁掛在玉鉤上的披風,往殿門外走去,見泠湮跟上前來,我回身吩咐道:“我隻是出去走走,你們不必跟著了。”
皖涵本在一旁做事,聽我此言,忙上前阻攔道:“主子,現在出去萬萬不可,這紫禁城裡冤魂作祟,現在出去怕是不妥。”
我聽聞柔柔一笑,看著她道:“白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再言之,鬼神之說隻是傳說罷了。”
皖涵見我不聽,有些焦急地勸說道:“主子有所不知,兩年前葉貴嬪娘娘有了身孕,皇上特賜恩典讓其回家門省親,回宮途中,便聽說是被鬼嚇得小產呢!”
“嚇得小產?真有這麼嚴重?”我不禁嚇了一跳,疑問道。
“是呢主子,太醫說那孩子已經成了形,倒像是個男胎,皇上心疼不已,便下旨封了那條小路,住在周圍的嬪妃,便統統移了宮。”皖涵見我猶豫,便匆匆又是說道。我聽了她的話,倒有所思量,亦是沒有開口再去問些什麼,想到明日早上還要去拜見葉貴嬪,便也罷了這念頭,卸了妝容,早些安寢。
晨起隻是四更,我無心再睡,便支起身子,喚泠湮為我備熱水梳洗。
門外人應了,進來的人竟是皖涵,我並不抬頭看她,隻瞧著妝奩裡的發簪,打趣問道:“泠湮這丫頭又跑到哪裡偷閒了?”
皖涵笑著上前將我扶起:“泠湮姑娘怎敢偷閒,她知道主子喜歡吃桂花糕,便去小廚房為主子備了。”
我點了點頭,順著她的手坐直了身子,無意道:“她有心了。”泠湮自九歲便跟著我,我待她如待自己的親姐妹一般,她知我喜歡吃桂花糕,這手藝也是和我娘學的,但是她總是毛毛躁躁,學的倒不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