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聞心中略有所思,卻又困惑不解,隻怕是不妙。亦不敢擾了靡瀾心神,隻是說我喜歡這熏香的香氣,便讓她給我拿了些相同的,待團扇備了茶回來,飲了半盞便離了。
回宮之後便叫皖涵把香拿出來放在案幾上,我隨意撚起一支,仔細端詳著。看上去與我平時用的一模一樣,並無任何不妥。
我想了想,吩咐泠湮點燃那些香,頓時一股甜膩的香氣騰騰而起,片刻殿內便香氣宜人,更甚於夏日中的百花香甜,我頓時覺得那頭暈目眩的感覺回來了,更是確信了心中所想,便讓它燃著沒有再去理會。
頭愈加昏沉,於是躺在貴妃榻上小憩,不知怎的便沉沉入夢,再醒來已是下午。我睜眼便頓覺眩暈,感覺頭有些昏昏沉沉,思緒紊亂,想起而又不得。泠湮見我如此,即刻滅了那熏香,擔憂地看著我。
我立刻感覺事情不好,喚來皖涵讓她仔細瞧瞧。皖涵把弄了那些香半天,也沒覺哪些不對,奇怪地說這和我用的那些是同樣的東西。我點了點頭,柔聲說道:“去,到太醫院查查這是個什麼熏香,放了哪些香料做輔。”言罷我又喚泠湮在櫃子裡拿了兩錠銀錠子放在她手中。她接了銀子應聲,便匆匆去了。
我冷冷一笑,下毒……嗬,我倒是要看看是誰有這心思在這裡頭下毒。
很晚才用了午膳,我靜靜靠在窗畔繡花,聽得門外風吹得擾人清夢,便讓泠湮去關了房門。剛剛繡成一隻俠蝶彩翅,便見得泠湮匆匆回來道:“小姐,尹常在和洪良娣在門外候著,是否宣她們進來?”
我雖已乏,但是畢竟是初次見麵,亦不敢就此拒絕,隻得放了繡盤道:“快,請二位到主殿,我立時就來。”言罷我轉身理了理裙裳,步了主殿。
片刻腳步翩翩之聲入耳,我直了直身子,抬眼看去。良娣洪芸巧可謂是濃妝豔抹,化了桃花妝,挽的是祥雲髻,用了珠花和幾隻金簪點綴,甚是富貴吉祥。常在尹青絕則是普通淡黃色內裙外衫,並無過多裝飾。
互相見了禮,我便邀她們坐下。洪良娣剛剛入座,便掩帕笑道:“尹妹妹連平日的晨昏定省都不常去,今兒個來拜訪姐姐倒是爭著搶著,姐姐好大的麵子。”
我聽聞,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果然如此,受寵之人便是不同凡響,彆的宮內倒也罷了,這宓婉宮,住的都是些不省油的燈。我亦未惱,笑著問道:“姐妹們初次相見,姐姐略備薄禮,還請兩位妹妹收下。”言罷便吩咐泠湮取了那兩塊和田玉佩拿下去。
尹常在起身道了禮,方才收了那玉放在錦帕上,用手細細撫摸著,抬首笑言:“好玉…姐姐果然是太傅之女,帶進宮的東西都不同凡響。”
洪良娣叫了身旁侍婢草草收了,連連嬌笑道:“那是自然,這玉恐怕比皇宮裡的還要好呢,太傅大人果然是大手筆,氣度非凡。”
我聞言,微微蹙了眉頭,氣極反笑:“洪良娣說笑了,這太傅府的東西哪比得上宮裡的,姐姐是宮裡住管的老人了,這小小薄禮,姐姐可是看不上眼?”
她亦聽出我話間諷刺之意,頓時眉目一擰,但又挨著份位不敢發作,隻忿忿言:“姐姐怎敢。”
大概有一個時辰的功夫,洪良娣便是有些坐不下去了,施施然起身告退,尹常在亦不便多留,也是匆匆跟著離了。
終是清靜了些,我靠在芙蓉榻上,疲憊地揉了揉眉角,泠湮上來奉茶,忍不住般小聲罵道:“哼,那洪良娣是什麼東西,小姐處處忍讓,她倒蹬鼻子上臉,小姐你又何必給她好氣兒。”
我淺淺一笑,滿不在意,接了她遞過來的茶盞,悠悠抿了一口道:“我剛剛進宮,若是一下子得罪這麼多人,這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泠湮點點頭,又道:“依奴婢看呐,那尹常在也不像是什麼善類。”
我不語,尹常在?看這女子今日反應,並非愚鈍之人,我對她倒是有些興趣。
剛思及此處,皖涵便是回來了,我起身揮手讓侍婢們在外侯著,隻留泠湮伺候。
待殿內人散去,我方才側首問道:“查出來了嗎?”
皖涵頷首,壓低聲音道:“查出來了。那東西叫做迷離散,點燃後香氣與熏香相似,隻有懂熏香之人才能分彆得出,奴婢問了許多太醫,隻有張如是張大人能分辨得出。”
“張大人?”我蹙眉。
“是呢,張大人告訴奴婢,這迷離散藥勁兒極大,對身體損傷嚴重,若是長期聞此香,便會如癡如夢,最後便會一睡而去。”皖涵言罷壓驚般地拍了拍胸口。
我一驚,這香果然有名堂,竟然……竟然有人想加害靡瀾性命,若今日我不去挽月閣一敘,豈不是……不……我不能失去我的妹妹,決不能。
泠湮在一旁蹙眉道:“是誰?到底是誰想害二小姐……”
我靜了靜,壓下心驚,略作思考,便琢磨到幾分,搖了搖頭道:“你想,靡瀾初入宮,亦很是聰慧的,不可能讓不信任的人近她身旁,能做這種事的人必定是她貼身之人。”
泠湮頓了頓,皺眉一想,恍然大悟道:“是沉香姑姑!”
沉香是靡瀾宮裡頭的侍奉姑姑,我搖頭道:“非也,妹妹是從選秀那日出的狀況,你想…一直跟在妹妹身邊的人是誰。”
“團扇?團扇!難道是她?!”泠湮瞪大了眼睛。
我立即捂住她的嘴,急道:“做甚呢,小點聲音!”
泠湮瞪大了眼睛,略帶些悲傷不敢置信道:“二小姐待她如親妹妹一般,她竟然如此……這忘恩負義的死丫頭!小姐,那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當然是引蛇出洞。”我悠悠步到一旁的梨花木凳邊坐下。
泠湮蹙眉,不解的問道:“怎麼引?”
我搖頭,略有深意地笑道:“香如果沒有了,那人自會在去取。”
泠湮亦是聰穎,明白我的意思,便笑著欠了欠身子匆匆下去了。
我倚在小桌上,靜默半晌,抬首喚道:“皖涵,那尹常在是什麼來曆,你可知曉?”
皖涵上前幾步,福身淡淡笑道:“回主子,尹常在乃是葉貴嬪的侍女出身,她聰慧善良,一日與皇上又是巧合相見,便晉了娘子,現在倒是有些恩寵,隻因出身貧寒,隻是小小常在罷了。”
我聽罷,含笑點了點頭。尹氏原來是這葉詩純宮裡頭的人,說的是巧遇,也不曉得是這舊主往上爬的計策,還是當真巧遇,心裡頭還懼怕著。我搖頭兀自沏了盞桂花茶,想來這宮中果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