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綿綿,淅瀝瀝的雨聲下了一夜。雨絲密密斜斜的飄在空中。窗外,極目處。角樓飛簷,章台軒謝,猶如籠罩上了一層薄霧,似夢非夢,似幻非幻。宛如融入意境一般,淒美的似一幅純靜的畫麵。
時間過得真快啊!不知不覺天已大亮,剛才恍惚的瞬間,差點兒分不清此刻是傍晚,還是淩晨的。
於蔓收回遠眺的目光,沒骨頭似得倒回榻上。斜靠在高枕上,兩手拇指使勁的揉著發脹的太陽穴。一宿未睡,精力似乎要消耗殆儘。偏偏累到極點,過了頭,一時半會兒就是睡不著。
“聽下人說,雪苑一晚燭火未息。原來是你在鬨騰啊”一道清朗,歡快的男音突在空氣中乍起。
她驚得身子一縮,啊了一聲,睜開酸澀的眼皮。右邊,窗欄上蹲著一抹刺目的紅影。由於背透著光,他的一半身子暗,一半明,弧形的光影中,竟然瞧不真切不速之客的麵貌。隻覺得來人腮頜的線條柔和絕美,白皙的膚色流溢著陶瓷般潤澤的光彩。
什麼鬨騰。四公子姚熾吃好晚飯沒半個時辰,就突然發病。病情來勢洶洶,冷汗熱汗輪轉,又是咳嗽,又是抽搐...她又是紮針,又是開藥方...她,引妹,玖紅和玖言,他們四個人幾乎一晚上沒消停過。
“你是誰——”才問出這三個字,於蔓就已想起他是誰了。真是人太累了,腦子也糊塗了。穿紅袍,又可以隨意出入姚府。不是姚家二少,還能是誰!
“你,你—好—樣—的—嗬嗬”姚児一字一頓,怒極而笑。
在於蔓還沒反應過來的霎眼間,猙獰扭曲的麵孔已近在咫尺,鼻尖對鼻尖,眼睛對眼睛。彼此呼出的氣息都清晰可聞。上一次近福林老東街的石橋上,他也是這個姿態,也是這種忿怒莫名的語氣。
頭皮發麻的感觸著掐住她脖子上的冰涼五指,五指一寸寸,威脅性的收縮,“...姚姚姚...二少...有話...有話...好..說....“短短的,結結巴巴的吐出幾個字,已經使她頭腦清醒緊繃,外加背後冷汗滴淋。
姚児獰笑,眼中怒火狂燃,薄巧的嘴唇冷酷的揚起,露出潔白的牙齒,像是要把她吞噬入腹,“ 三年未見,說是不記得了。一個月後未見,問我是誰?你———”
“咳咳咳...姚...姚児...”大腦缺氧。視線朦朧,近在咫尺的麵容恍惚中幻變成另一張相似的麵龐,幼稚跋扈,一臉屈犟的小少年。十三歲的於蔓,半拉半抱著他...跑得跌跌撞撞...
好多人,十來個了。似乎都是村子裡熟悉的小夥伴,她個個叫得出名字...四個麵色凶惡的彪悍大汗,手裡都拿著棍棒,有一個大汗手裡甚至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夥伴們在大聲吵囔,謾罵聲不決...但是大家都夠義氣,仗著人多勢眾,初生牛犢居不畏虎。死纏住惡人,為他們兩劈開一條血路。
“於蔓,快跑...跑出巷口...就安全了...叫人救命...”
“快跑啊...慢慢騰騰的還是不是女子漢...啊...大壞蛋..和你拚了...”
“...蔓...快走...不要管我們...救人救到底...啊...小狗子..咬...咬死他...壞蛋....”
.....
混亂中,小小的13歲的於蔓,托扯著中了迷藥,比她高大半個頭,腳步虛軟的15歲絕色少年,衝出包圍圈,朝巷口儘頭的街口奔去。
“...你先走,去姚府叫人...”身後腳步聲追命似得重重響起,由遠漸近。
“不,要走一起走”小於蔓執拗的拖抱著他歪斜無力,精瘦的腰身,兩腳不斷的使力前邁。
少年突地一笑,眉目間閃耀著動人心魄的風華,“記住,我叫姚児,若這次平安度過,你要到姚府找我,我等你——”
“嗯。我叫於蔓。我會去姚府找你,你等我”少女仿若中了魔咒,順著他的話,許下她今生的第一個誓言。
趁著少女目眩神迷;傻愣的那一瞬,少年遽爾雙臂一推,“走——”
小於蔓一個踉蹌,差點兒跌倒在地。暮然回首,少年和拿著匕首的大漢已經扭打成一團。
“救命啊...來人啊...殺人了...啊”尖呼的小於蔓手裡也不閒著,突發神勇,奮力撿起路旁一塊和她頭顱差不多大的石頭,跳起來,對著扭打中的大漢的後腦勺死命的一擊。
於此同時,少年趁大漢轉頭避開後麵的攻擊——那一瞬間,一踢,一劈,奪過大漢手中匕首,反手朝上就是一揮。大漢啊的一聲,慘厲的嘶叫,脖間似開了朵豔麗的血花。血飆射,倒下的千分之一秒際,碩大的石頭砸在他麵門上...
不遠處傳來尖呼聲,“兄弟們,不管了...家夥操起來,不要手下留情,殺了這幫多管閒事的小兔崽子....一定要逮住姚児”
三個混戰中的大漢,一身戾氣,從腰間拔出刀劍。如虎狼出師,揮舞著刀劍。少年少女們一臉驚恐,尖叫著四下逃避。
近了,近了.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