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於蔓對上一臉煞白的紅衣少年,兩人剛殺了人,眼神又是驚嚇,又是迷茫。
狗急跳牆,人急砍人。
刀劍高舉,劍光閃亮——
千鈞一發之際————
“二少爺在那裡...快...”幾個跳躍,幾條黑影鬼魅般的出現。
那才是真正的殺戮!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慘叫聲此起彼伏。
“快逃...衙門的人來了...城門外見...”夥伴們爭先恐後的狂奔,作鳥獸散。一個鼻青臉腫,看不出本來麵目的綠衣女孩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她的手就奔。
“...不..”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低呼出聲,一轉頭,隔著刀光劍影,鮮血飛濺,灰色的視線裡。猩紅的晚霞浸潤了天際,一抹殘陽似血。照亮了巷口一角,紅袍少年佇立在血池中央,少年腳邊半跪著一黑衣男子。猩霞,夕陽,紅袍少年,半跪地的黑衣男子自割化成另一片詭異空間,那麼的虛幻和不真實。
“不要看了,快走。不管那個少年是誰,必定是和權勢掛鉤。不是我們小老百姓可以沾惹的。忘了他吧...”綠衣女孩子語重心長的道出一句,拖著她越奔越快,那一抹紅色麗影也逐漸消失在她的眼前。
淮陽城,端午節,魚巷口。那一驚心動魄,英雄救美的事跡卻成為他們年少成長期間,永遠的一個黑色惡夢和避諱。他們雖然年少,不諳世事。但是世人都明了,這個國家的製度,等級卻是極其分明和苛刻的。男子的名聲重於生命,何況是那些高高在上,財閥權杖頂尖門戶家的公子少爺,更是不容半絲褻辱。
是的,忘了他吧——
連夜策馬飛奔,和一幫玩伴們在雞鳴時,安全的趕回了安樂村。當天,小於蔓就病倒了,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醒來後,什麼都記得,就是忘記了他,和魚巷口的一切。
“...對不起...三年來,我...忘了你”於蔓眼角泌出一顆顆晶瑩的淚珠,連她自己都分不清,現在她是十三歲的小於蔓?!還是十六歲,餘嵐還魂後的於蔓?!兩種記憶相互錯落,又相互交融。那殘缺,猩紅,灰黑的記憶。瘋狂的,不受控製的從最深幽的角落基層一小綴一小綴,像碎片玻璃一樣刺激著她的心魂。心好痛,痛的她淚水止不住的泄下,“...嗚嗚嗚...對不起”
一滴滾燙的淚珠,滴落在他青筋凹凸的手背上,手背一抖,被燙痛了似得,五指飛快的鬆開。少女嬌弱無力的螓首緩緩下垂,要撞上堅硬的床頭柱那一秒,修長有力的五指又反射性般托住她。臂彎輕輕一動,軟馥玲瓏的身子安穩的貼在了他的胸懷。“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懷中的於蔓緊閉著雙目,似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雙手緊攥著胸口,像貓兒一樣泣啼,重複的說著對不起三個字。
他勾起食指,拭去她臉上的淚水,隻是淚水好像永不停止似得,一遍遍拭去,複又新的淚水從她眼瞼內流了出來。他俯視著這張三年來,多少日日夜夜令他魂牽夢索的素顏,眼眸中的洶洶怒火,似已被她的淚水和痛苦的啼哭聲,澆熄。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得...他的眉眼逐漸轉柔,糅合成淡淡的憐惜,麵貌也不再猙獰,恢複成原先的妖嬈俊美。他輕拍著少女單薄的肩臂,溫柔的像是哄著幼小不懂事的孩童,“蔓兒不哭,不哭,是我不好,嚇著你了,是我太心急了,不哭不哭呀...”
奇異的,於蔓痛苦的表情鬆弛了。緊攥著衣襟的雙手也紓緩開來,像是尋找到了溫暖安心的港灣,眼角猶自含著一滴未落的淚珠,沉沉的睡去。
姚児小心翼翼的在床上調整了下姿勢,和她合衣相擁躺在床榻上。修長的食指溫柔的掠過女子額前濕濡的細發,隨便拭去她眼角邊最後一滴淚珠。低語“不需要說什麼對不起,我不喜歡聽。忘了麼?你說過會找我,要我等你...當初我們應該一起走的...”
雨越小越小,在午時就停了。新陽推開了陰霾,陽光重新普照在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玖言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碟紅豆糕和茶盞 ,來到雪苑的‘瑤蓮小築’。瑤蓮小築是雪苑專門招待貴客,使用的獨立廂房。懷著有些端端不安,暗戀般的情愫,先在門外屏息細聽了會兒,屋內一片安靜。他輕悄悄的推開菱花圖雕式的木門,放緩了音量:“於大夫,我進——"
“——哢嗒—嘩啦”物體輕微的碰撞聲和茶盞落地的破碎聲,驚醒一對在床上,相擁而眠的男女。
姚児眼神淩厲的射向門口,低叱“滾出去”。
平時還算是機靈的玖言,像是被人下了定身術。可笑的保持著一手托盤的姿勢,他腳下是一地狼藉。滾熱的茶水澆濕了他的黑段鞋麵,冒著熱氣,他好似也渾然不覺。一雙黑眸卻不可置信的睖睜著,半響才吐出一個字:“你——”
“滾”姚児眼瞳微縮,閃過一抹殺意。
欲醒非醒的於蔓此時弓了弓身子,聚起了眉尖,一巴掌對著頭頂上方,發出聲源的地帶揮去,嘟著嘴,咕唧一聲:“吵死了”
啪的一聲,好死不死的正中姚児半邊臉上,打的雖不重,但卻是響亮悅耳。這時於蔓睜開了眼,對上了眼前約一指寬,黑得發青的俊麵。
“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混沌的大腦第一個反應就是道歉。眼角無意識的瞄到大開的窗戶,一轉眼珠子,瞄到大開的房門,再一轉眼珠子瞄回原處。才後知後覺,驚天動地發出一聲高分貝的尖叫,“啊——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我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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