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蔓身不由已的打了個寒顫。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謹言慎行。這裡是階級等級分明的軍營,身份權威代表一切。
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越走於蔓越是感到寒氣森森。大大小小的帳篷遠看起來雜亂無章,真的深入其中,才知道是大錯特錯。營帳之間兩兩相對,亂中有序。隨時可見兵士來回走動。但是看得出他們隻是在恪守自己的崗位。身軀筆挺,眼目如電,握著刀柄的手好像隨時可以將你格殺。
周青終於在最大最華麗的一頂帳篷前止了步,帳篷兩邊各站著一個士兵。兩個士兵同時手中的標槍一伸一縮,半躬身朝周青使了個軍禮。其中一個瞄了於蔓一眼,貼過來低聲道:“周參將回來了。快進去吧。不然裡麵的兩位老大夫又要遭殃了。但是你身後嬌滴滴的小姑娘,是大夫麼?”
周青橫了他一眼,笑罵道”胡老四,休要玩笑。前天的二十軍棍忘記了麼?”
胡老四脖子一縮,彎腰拉起帳幔,黑堂堂的臉上帶著幾分諂媚“周將軍幸苦了,快請進”
周青輕笑一聲,轉身退後一步,對於蔓道:“於大夫先請”
於蔓恭聲道:“是”走了進去。
帳內很寬敞,地上鋪著厚厚的淺灰色地毯。裡麵擺設簡單明了,一架展開的屏風上畫著萬馬奔騰的圖麵,屏風擋住了一半的矮榻。矮榻邊立著一個半人高的三足銅爐,銅質爐身邊緣樓刻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嫋嫋香煙中,隱約可見榻上躺了一個人。
榻邊有四個人,都是女的。二個坐著兩個站著。站著的是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約莫都十七八歲,一個嬌豔,一個端麗。都是統一的裝扮,一身削薄的貼身銀色戎裝,存托著她們威風飆爽,英姿勃發。其中一個嬌豔的少女見於蔓和周青一前一後走了進來,黛眉一挑,問道:“周參將,這就是右都尉舉薦的於大夫?”
周青點了點頭,答道:“正是”
“於大夫?陶福祥客棧邊的於大夫”坐著的兩個,其中一人驚喜的抬起了頭,一掃臉上的灰敗之氣。
“就是治好了姚府的四公子,使得一手針炎之術的於蔓?”還有一個也抬起了頭,看向於蔓。
“王大夫,和張大夫也在啊”於蔓走上前打招呼,抬袖抱了抱拳。雖然都是同城為醫,但是雙方隻有,一兩次的見麵之緣而已。還都是在街口偶遇,他人熱心介紹之下才相識的。
王大夫已經五十多歲了,長的福福態態的,笑容可掬。專診治外科,在淮陽城很有名的。
張大夫更老,已經年過花甲,兩鬢如雪。精通內科,成名幾十年了,據說醫術十分高超。
“ 是啊是啊,一早就被人用馬車請了過來,老骨頭差點兒散架”王大夫胖胖的臉上推滿苦笑。
於蔓眼角抽搐了一下,暗暗地瞪了周青一眼。腹誹;人家大夫是做馬車,我是直接上馬奔波。下馬時,不是暗自用銀針紮了自己幾針,她還下不來呢!
張大夫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把手裡的一張方子遞給她,歎了一口氣,道:“人老了,腦子也不中用了。於大夫,你看看這方子可有修改之處”
“張大夫請坐吧,我看看”於蔓走上前,接過她遞來的紙張,看了起來。
“蘆根,黃連,連翹...”於蔓低低吟道。眼睛瞄向屏風,看樣子病情並不那麼簡單。光看他人開的方子,是看不出什麼確切的病因。何況張大夫開的這張方子,有清熱解毒的效用。對症的病人應該是,重感冒,發高溫.......區區風寒,用得著滿城抓大夫麼?!這軍營裡的軍醫難道連個小小的風寒之症也治不好?!
於蔓對著榻邊嬌豔的少女道:“我需要給病人把脈”
少女眼中精光一閃,嬌笑道:“於大夫請坐”一隻手指了指榻邊,那邊有個矮巧的小凳子。隨即對著旁邊端麗的女孩子吩咐道:“箐菊,把這兩個不中用的庸醫帶下去,和其他的庸醫們關在一起”
張大夫,和王大夫聞言不光臉上無絲毫怒意,還麵露喜色。兩人麵麵相窺,都貌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同時悲憫的看了於蔓一眼,就隨著那個叫箐菊的少女離開了大帳。
於蔓麵色不動,隻是依言坐到了矮榻邊。既來之則安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順其自然吧!
周青收起了屏風後,站在一邊。
矮榻上躺著一麵色發紫的年輕男子,二十四五歲左右。黑發披散,五官淩厲,周身散發著森寒的肅殺之氣,猶如一把染過無數鮮血,出鞘的厲劍。此時正睜著一雙犀利的黑眸,眨也不眨的審視著她。
於蔓心裡咯噔一跳,壓下心間一股上冒的惡寒之氣。抱拳道:“小醫於蔓,拜見龍將軍。”
犀利的黑眸閃過一絲玩味。龍翱伸出一隻手,但不是給於蔓把脈用的。而是指著周青和那嬌豔的少女,嗓音冷如寒泉,命令道:“周青,晚秋。出去”
於蔓心間剛壓下的那股惡寒之氣又冒了上來。抓著藥箱帶子的五指不由緊了緊,眼角餘光看著周青,和那名叫晚秋的嬌豔少女一聲不吭的,依令走出了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