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唯一在地上滾了滾,努力的伸展了一下胳膊,夢裡跟鄭耀打了一夜架,累的渾身酸痛,活動都不利索了。
他睜了睜眼,望著垂直的桌子腿,反應了半秒。
艱難的爬起來,方唯一揉了揉脖子,從桌上摸起手機。
三個紅色的未接電話霸占著屏幕,把最底下一條未讀短信擠的委屈。方唯一點開點了一眼,“找你出來喝酒,電話沒人接,自己找空子請何必吧。”
方唯一想了想,才翻箱倒櫃,從床頭櫃的縫兒裡,找出上次何必給的名片,給他打了個電話。
倆人約好晚上七點,還是上次見麵的地方。夜店嘛,‘雲水’當然是萬裡挑一。
方唯一為這事還專門打電話谘詢楊盛,到底穿什麼樣兒才能混夜店,就是那種看上去很熟練的裝扮。
楊盛隔著電話,送他四個字,V領,皮衣。
方唯一扒拉自己衣櫃,半天也沒找出一件不正經的衣裳,他氣哼哼的掛了電話,在一堆清一色的西裝和休閒服裡,把自己最暴露的衣服——一件膝蓋上有破洞的卷邊兒牛仔褲翻出來,滿意的點點頭,嗯,就你了。
簡直太暴露了。
方唯一盯著膝蓋上那兩個窟窿,涼颼颼的。
何必坐在吧台,盯著小學生向自己走過來。這哪裡是來逛夜店的,這就是來上語文課的啊。圓領T恤露出半根鎖骨,下身淺色的牛仔褲,隻看得見兩塊膝蓋,整個就是三好四德五美中學生。
“唯一。”
方唯一走過來,“昨天睡得有點早。”
“沒事,”何必跟調酒師要了杯伏特加,遞給他,“今兒就咱們倆,也照樣能喝痛快。”
方唯一接過來,小口嘗了一下,強忍著衝喉的烈酒,笑嘻嘻的回答,“那當然了,要看和誰一起啊。”
何必眉梢一挑,“果然痛快。”
倆人正說著話,一個披著大波浪的女人靠過來,要了杯‘甜心之吻’,等酒的功夫,她轉臉瞧見了方唯一,突然笑出了聲,“喲,這是誰家好看的弟弟?”說著手指點著他的手臂攀上去,語氣曖昧,“要不要…跟漂亮姐姐走啊?”
方唯一臉色正經,解釋道,“二十一了。”
女人被他惹笑了,嘴唇嫣紅,模樣標致又俏麗,“二十一嘛,”她手臂掛在方唯一肩上,另一隻手接了酒,自顧自的喝了一口,“不是未成年,那更好。”
何必輕巧抓住她的手腕,意味深長的笑道,“哎——還是我照顧比較好。”
漂亮女人識相的收了手,拖著慵懶沙啞的調子,哼道,“真是可惜嘛。”
方唯一客氣的點點頭,再回過頭來看何必時,何必臉上已經投下一小片陰影。
方唯一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夾了他的菜,於是斟酌詞彙,“挺…漂亮?”
何必讓他惹笑了,“我看啊,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坐吧,這兒不安生。”
方唯一點頭,笑了。
倆人找了個角落坐著,酒杯裡的小楊桃藏著水靈靈的色澤,混著燈光,越發曖昧。周遭的男男女女打的火熱,舞池裡肆無忌憚的肢體在舞蹈,方唯一鮮少見到,但這會兒,卻隻把好奇藏在鎮定的麵皮兒後頭。
他必須要做出一幅熟悉的架勢,無論怎樣,酒色不驚。
何必也悄無聲息的打量著他,越看越覺得,這人虛張聲勢的樣兒,真有趣,於是不由的笑起來。
“怎麼了?”
“沒什麼。”何必盯著他的眼睛,突然問道,“當初怎麼會想來鄭總這裡?”
因為想收拾他。“因為崇拜他。”
“哦?是嗎?”
才怪。“當然。”
方唯一笑著,又碰了碰他的酒杯,“我就仗著自己會點拳腳功夫,跟著老板過幾天瀟灑日子,不像你,是真正的文化人本事。”
“我看你可一點都不像粗人。”何必突然挪了位子,起身坐到方唯一身邊,“太謙虛了可不好,我可是聽說——你在公司裡替老板做了個大項目。”
“都是巧合,老板請了很多人幫我,要不然就我自己……”方唯一笑著辯解,話沒說完,就讓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
他掏出手機來,憤恨的盯著屏幕上閃爍的‘鄭耀’兩個大字。
“七爺好氣魄啊。”何必嗆了口酒,哈哈笑起來,“咳…咳…這麼連名帶姓的備注,絕對光耀頭一人。”
方唯一讓他這麼一笑,尷尬的慌了神,手忙腳亂的接起來,狗腿道,“耀哥——?”
“在哪兒?”
“我…”方唯一起身,快步走到洗手間門口,笑嗬嗬的說道,“我在咱們場子裡呢。”
“看場子?”
可能麼?他又不是神犬。
“不…”
隔著電話,鄭耀的聲音冷冷淡淡,“雲水三樓,302,上來。”
方唯一張了張嘴,誒,你怎麼知道我在雲水?再說,我這還有一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