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發男子見時機不對,轉身欲走。
一人攔住他的去路,道:“既然來了,不妨去堂上坐一坐。”
青傘微斜,露出文野那張儒雅的臉。青瑣蹙著眉站在他身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落珮堂待客不周,以至於發生刺殺之事。”文野誠懇地說,“為表歉意,堂主已命人備好晚宴,萬望諸位不要推辭。”
落珮堂內栽滿棕櫚,四人在文野的帶領下走進水榭,一一落座。水榭內部是一處池塘,宴席就擺在橫跨小池的寬木橋上。
文野聽完丫鬟的陳述,轉頭道:“幾位稍等,堂主馬上到。”
梅念真小聲地問:“徐大哥,那紅毛是誰?”
“赤梟。”徐清道,“一個失心瘋。”
她隻想知道要殺她的人是誰,對失心瘋並無興趣。觀文野對徐清和赤梟的態度,與對待梅念真並無不同。可以肯定,在今日之前徐清與文野並不相識。
“據赤梟所說,他與你師出同門。”梅念真思緒飛轉,眼神有些壞,“我很好奇,他出自哪門哪派?”
換句話說,你是什麼身份?
徐清知道她對他的身份已經有所猜疑,這個結果並不令他意外。
水榭外傳來車軲轆的聲音,幾人回頭,一個麵色蒼白的瘦弱少年被人推進來。文野接過輪椅,將少年推上座。
少年放下掩唇的帕子,道:“堂內臨時出了點事,耽誤赴宴。令諸位久等,百瑛實感抱歉。”
“想必這位就是落珮堂堂主池百瑛吧。”楊若琅道。
少年頷首。他穿著與時節不符的大氅,膝上躺著湯婆,一眼便能看出他沉屙纏身。
“白日之事,文叔已儘數告知與我。”池百瑛對門外的人說,“把人帶上來。”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拖進門,下屬抬起她的頭給四人看。
“經查明,青瑣擅作主張雇傭殺手,意圖當街刺殺。現我命人將其關入牢中,等候發落。”池百瑛掩唇輕咳,片刻後道,“梅姑娘,這樣的結果你可滿意?”
青瑣怒視梅念真,她嘴唇蠕動,似乎想說什麼。
“全憑堂主做主。”梅念真說。
池百瑛揮手示意下屬將人抬出去。他整理袍袖,道:“諸位請就晚宴。”
…
夜深了,池百瑛不勝寒涼,匆匆離了席。幾人見堂主不在,也不打算久留,文野便為他們安排了住所。梅念真到住所不久,就收到池百瑛命人帶來的口信。侍女帶她穿過蜿蜒曲折的小路,終於見到了池百瑛。
他坐在石桌邊,問:“姑娘會下棋麼?”
“略懂一二。”
梅念真坐下思索片刻,捏起黑子下在一處。
池百瑛攏袖笑道:“梅姑娘這一招可謂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不瞞你說,姑娘這招與我不謀而合,隻是我有所顧慮,不敢孤注一擲。”
“今日處置青瑣,堂主可沒有絲毫的遲疑與心軟。”梅念真說,“隻是我有一點不明白,關於紅扇之死你隻字未提,而青瑣買|凶殺|人,卻嚴刑拷打。你對本門弟子的遭遇如此冷漠,我想知道這是為何?”
“青瑣與紅扇是聖女跟前的紅人,平日裡仗著雙生劍在堂內囂張跋扈,許多弟子早已心生不滿。我這樣對待她們不過順應人心罷了。”池百瑛道,“如今你除了紅扇,青瑣自然有所收斂,這於落珮堂來說是好事。為此,我還要多謝姑娘呢。”
他身體孱弱卻禮數周到,似乎所有的病氣不過穿指而過的流水。
梅念真問:“難道你不怕聖女怪罪麼?”
“實不相瞞,今夜我找你,便是為了此事。”池百瑛低頭看自己蒼白的指尖,道,“我與聖女不睦由來已久。這些年我與文叔受困彀中,處處被她壓了一頭,許多事情早就身不由己。前些日子,文叔無意中得知她為了得到《醫毒方》,突然開始尋找死去多年的先聖女。陳寶慧對《醫毒方》覬覦已久,遍尋藏書閣無果。按照她的行事作風,她斷不會輕易放過先聖女……梅姑娘,你怎麼了?”
梅念真回過神,說:“無妨,你繼續講。”
“先聖女曾為落珮堂做過許多事,我與文叔不願她受迫害,想要阻止陳寶慧,所以拿走了先聖女的伴生石。現如今,伴生石再度失蹤,我與文叔唯恐它落在陳寶慧手中。”池百瑛道,“我見你與你朋友身手不凡,所以能否請你幫我尋找伴生石?”
他語氣生硬,似乎很少求人辦事。
“你說的伴生石……可是這個?”梅念真拿出石頭,石頭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她驀地抬頭,隱約看到月光下一閃而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