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榮回頭向沈若雪道:“若雪,你在這兒彆動。”提劍走到門前,冷冷地道:“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火光中,謝承恩跳下馬來,徑直走到謝承榮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承榮,跟我回去吧,不要任性了。”謝承榮依舊冷冷道:“我問你,你們怎麼找到我的?”火光耀眼處,人眾排開,一匹高頭大馬從中緩緩走出,馬上坐著的正是謝太尉,他在馬上道:“是我命人一路跟著你,你這孽子,想要抗旨不尊把合族的身家性命都搭進去嗎?跟我回去!”
“父親?”謝承榮怔了一下,握劍單膝跪下向謝太尉深深拜了一拜,直起身後執倔地道:“是孩兒不孝,但我想陛下不會因為兒女婚姻對我謝氏一門施以重法的,所以,我不會回去,不會回去做那個駙馬!”廟內的沈若雪聽到“駙馬”這兩個字,不由吃了一驚,她若有所思地望著火光,仿佛猜到了什麼。
謝太尉見謝承榮如此倔強,不由勃然大怒,衝上來揮動馬鞭向謝承榮抽去,謝承榮不閃不躲,任憑他在身上抽了十餘鞭,衣衫上泛起了血痕,卻見一個身影從廟中踉蹌而出,撲在了謝承榮身上,最後一鞭重重的落在了那身影的背部,謝承榮失聲叫道:“若雪,誰讓你出來的?”沈若雪張開雙臂緊緊抱著謝承榮的身子,忍著疼痛道:“要打我也陪著你一起挨打。”
謝太尉喘著氣停下手,打量著沈若雪,謝承榮推開沈若雪將她擋在自己身後,向謝太尉道:“父親,她就是若雪,我已經跟她在這裡拜過了天地,她才是我的妻子,所以,請父親放過我們,我不連累家族,父親可以向皇上告我忤逆不孝,將我從家廟除名,從今後,我改名換姓,父親就當從來沒有我這個兒子。”
謝太尉沉默著,火光映照下,他的目光又是震怒又是傷心,臉色瞬間變得無比蒼老,半日方歎道:“孽子啊,你把事情想的如此簡單,置父母手足於不顧,置皇命於不顧,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就算是家族沒有因你而獲罪,你以為你就能逃得了嗎?你以為,皇家的體麵就是你可以隨便羞辱的嗎?你把我的臉都丟儘了!”
謝承榮淒然道:“讓家族蒙羞,都是兒子的罪過。可是,我不能因為一個所謂的皇家臉麵,就負了我深愛的女子,娶一個我不愛的公主,做一個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的駙馬。”
謝太尉厲聲道:“你不負你深愛的女子,就可以負了生你養你的父母雙親嗎?就可以負了合族的無辜性命?欺君罔上可是死罪,到頭來你固然難免被捕殺於市,卻因為你的一己之私讓所有的人為你陪葬,你負的人難道不夠多嗎?”
謝承榮忍不住大聲道:“可是,難道犧牲我一個人的前程和感情,就是你們的榮耀嗎?我固然可以不負你們,負的卻是我自己的心!那樣的活著跟死了有何區彆!”
“住口!全是一派胡言!”謝太尉怒道:“今夜你無論如何要跟我走,活的也好死的也好,我要跟皇上有個交待!”
“好,”謝承榮淒然笑了,他點點頭,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若雪,沈若雪從他的眼神中驀地看到了訣彆的氣息,心頭不禁一寒,隻聽他緩緩道:“請父親善待她,不要為難她,我讓父親對皇上有個交待便是。”言畢,突然揮劍向咽喉抹去,四周頓時一片驚呼,沈若雪不及細想,伸出兩手一把抓住了劍刃,鮮血登時順著手臂直淌下來,謝承榮沒料到她會如此,大驚丟手,佩劍落地,沈若雪張著被劍刃割傷的兩手,失聲哭道:“四郎!你不能這樣!”她猛然轉身,向謝太尉拜了一拜,含淚道:“大人,請您允許我同他講幾句話,請大人放心,我不會讓他有事的,我會還你一個好好的四郎。”
謝太尉沒料到兒子如此剛烈堅決,又氣又恨,已不知如何是好,見沈若雪這般說,微一沉吟,點頭默許,眾人默默地立馬夜風中,看著沈若雪拉著謝承榮返身進了土地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