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雪沒有作聲。
永昌公主的一隻手緩緩抬起,什麼東西自她手上垂落:“我為這個找了你好些日子,這個,是你繡的吧。”
沈若雪抬眼看去,不由一驚,那正是她給謝承榮繡的那個小小的寶藍色香囊,不由脫口而出:“還給我!”
永昌公主倏地收了香囊,冷冷道:“還給你?你這話說的好不輕巧。我的四郎就是為了這個丟了性命。”
她美麗的剪水雙眸中驀地籠上一層淚光,冷冷道:“就為了這個香囊,當年他在盤龍寺跟我生氣幾乎棄我於不顧。就為了這個香囊,他夜夜都在我的枕旁長籲短歎地入睡,大婚當日的春宵一刻竟然衣不解帶。就為了這個香囊,為了你這樣一個女子,害的他鎮日借酒澆愁,鬱鬱寡歡,害得我大婚一個月就失去了夫君,我還給你,你還給我什麼!”
沈若雪的淚水一行行順著臉頰滾落,聽她繼續道:“當我知道四郎就是為了撿拾這個香囊才從奔馬上跌下失了性命,我就發瘋樣的到處找你,我要找到這個繡香囊的女人,我要看看她生了什麼三頭六臂,能把我的四郎的心奪走!你卻像是從京城消失了一樣,怎麼也不見蹤影,今天,我總算把你找來了!”
沈若雪淚流滿麵的道:“找到了,又能怎樣?四郎,四郎他活不轉來了!”
永昌公主緩緩搖了搖頭,淒然笑道:“我找到你,隻是為了讓四郎他去的安心。他的人是我的,他的心卻在你那裡,你我二人如能會麵,他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他的魂魄也就可以……可以安心的走過奈何橋去,完完整整的,完完整整的走過去。”
沈若雪哽咽著叫了一聲:“公主……”起身拜了下去。永昌公主沒有看她,隻是抬手看著那枚小小的香囊,道:“這個香囊,從四郎送命的那天起,就不是你的了,而是我的,我永遠,永遠都不會還給你。”
沈若雪泣道:“公主能否讓我再見四郎一麵?我想……想看看他。”永昌公主搖了搖頭:“不可能的,我不會讓你見他。再過些日子,四郎就要承父皇的恩典,陪葬皇陵了,他永遠都是我的駙馬,他逃不掉的,他永遠都不是你的,不是。”
沈若雪再也控製不住,失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道:“請求公主賜我一死!我現在就死!”
永昌公主仔細地端詳著她,慢慢地道:“死?你以為,你死了就能去九泉之下與他相會嗎?如果四郎還活著,被我發現你這個人的存在,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要你去死的,死的越慘越稱我意。杖斃?絞殺?幽禁?或者,當著他的麵讓你慢慢的死?可惜,四郎他死了,他死了我才知道有你這麼一個女人,現在要你死,豈不是成全了你們?”
她站起身走到沈若雪身前,突然一行清淚潸然而下,一字一句地對沈若雪道:“你休想死!我會派人晝夜盯著你,隻要發現你想要自儘,就不讓你得逞。彆以為我做不到!你還給我記住,我給你十天時間,你必須立刻嫁人,嫁一個賤民!然後,跟著你的男人離開京城,這一輩子都不許再踏進城門一步!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將富貴酒樓拆的片瓦不留,夷為平地,將你,和你那些姐姐妹妹全部充為官妓!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若雪驚怔地看著她,半日,方道:“為……為什麼?”
永昌公主的目光越過沈若雪投向遠方,冷冷地道:“因為,我要你人雖活著,卻再也不是他的女人,與他再無關聯,我還要,還要你這後半生都過得不快活,慢慢熬著,熬到油儘燈枯。這,就是你還我的了。”
廳堂內香霧繚繞,廳堂外花團錦繡,六月那燦爛的陽光金紗一般斜射入高深的廳堂裡,沈若雪仰望著麵前這個冷豔高貴的女人,忽然覺得身上一陣發冷,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