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看著小梁都尉不語,沉吟片刻,道:“本王就與你一千甲兵,加上你銀槍都舊部和金槍都舊部殘餘部曲,共約兩千人,仍由你為都尉統領,再撥給你我的心腹校尉南宮楚、左江、張權、施豹聽令麾下,你現在就去點兵,把太尉府給我圍了,告訴那個姓謝的,如果再不順承天命,就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小梁都尉大聲道:“遵命!”起身就離了議事廳,走過賀蘭明身邊時他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賀蘭明見到手的事情又被他搶了去,目中也是露出忿忿不平之色。
他匆匆走到後麵帶了沈若雪出來,寧王府門前已備了馬,四名寧王的心腹校尉與一千名騎兵列隊駐馬等候,小梁都尉在沈若雪耳邊悄道:“我先讓人把你送到我府上去,等我辦了事就回來。”沈若雪道:“我想去富貴酒樓那邊看一看。”小梁都尉低聲道:“等我回來陪你一起去,現在先不要一個人亂跑,等局勢穩定了再說。”
沈若雪點了點頭,道:“我不知道你去做什麼,可是你一定要小心啊。”小梁都尉笑著道:“放心吧。”命人先將她送走,看她跟了軍士走遠,上馬剛要撥轉馬頭,卻聽沈若雪在遠處叫道:“我等你回來!”小梁都尉衝她揮了揮手,心中一陣溫暖,打馬便往北營飛奔而去。
司文德早已率金槍都殘部與銀槍都殘部會合在北營等候,聽見說小梁都尉重新歸來領軍,北營軍中一片歡呼,待到小梁都尉的馬到了營門前,銀槍都的禁軍們一擁而出將小梁都尉圍在了中間,小梁都尉看到自己的屬下經過血戰之後隻剩下數百人,心中一陣難過,下馬拍著他們的肩膀說不出話來。曹勝擠到他麵前道:“兄弟們聽說你受了重傷,心中著實掛念。都尉,你的傷可好了?”
小梁都尉微笑道:“被賀蘭明那廝攔腰砍了一刀,現在沒事了。”曹勝聞聽不禁罵道:“終有一日老子們要宰了他!”小梁都尉急忙使了個眼色,低低道:“說話留神,後麵可都是寧王的人,老子現在還被監視著。”司文德轉頭看了看,也低聲道:“那幾個校尉都是寧王的心腹,咱們還是謹言慎行為妙。”
點齊了兵馬,小梁都尉按照寧王吩咐將太尉府迅速圍了一個水泄不通,太尉府的人見大勢不好,裡麵亂成了一團,謝太尉麵無懼色,手持長劍引著幾十個府中侍衛立在中庭欲要一搏。小梁都尉隻帶了司文德和南宮楚兩人引了五十名軍士走入府中,徑自來到謝太尉的麵前。
“太尉,卑職有禮了!”小梁都尉像過去一樣恭敬地給謝太尉施了一個軍禮,謝太尉冷笑道:“我與你不是一君之臣,哪個是你的太尉?”小梁都尉笑道:“太尉此言差矣,寧王與東宮同是皇子,一脈相承,誰做了天下之主不都是一樣?怎麼能說卑職與太尉你不是一君之臣呢?”
謝太尉冷笑數聲,驀地長劍一指,罵道:“梁超!你這個背主求榮的小人,枉我看你長大,卻不料你竟是個如此目無君父、背信棄義的逆賊!你有何麵目站在我麵前跟我講話,有何麵目麵對你的列祖列宗,有何麵目見你九泉之下為國儘忠的父親!我今日既便是死在這裡,也是為國為君殺身成仁,留名青史,而你助紂為虐,隻怕會遭萬人唾罵,到頭來死無葬身之地!”
司文德聽得忍不住怒道:“太尉此言未免……”小梁都尉伸手製止了他,不許他說下去,笑著道:“太尉罵得好!”謝太尉見他不生氣,心一橫,索性又破口罵起了寧王,南宮楚的手不由按在了刀柄上,臉上漸漸現出殺氣,小梁都尉冷眼瞧去,似是有意似是無意的將佩刀的刀鞘對準了他的腰間,司文德會意,也靠攏了過去。
等到謝太尉罵的累了,小梁都尉忽然對左右道:“老子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你們聽懂沒有?”南宮楚剛要說話,忽然見小梁都尉和司文德的目中均射出一道森然的光芒,心中膽怯,隻得道:“麾下也不知道他說些什麼。”小梁都尉笑道:“這老頭瘋了,看來年紀不饒人啊,”他慢慢地走到謝太尉麵前,伸手便欲奪他手中的長劍,不防謝太尉突然出手便似乎輕而易舉地把他控製住,劍鋒隨即橫在了他的咽喉。
司文德被這突來的情形驚怔住,卻見小梁都尉向自己暗暗使了一個眼色,他頓時領悟,立刻大呼小叫地喊了起來:“休要傷了我們都尉,退後,退後!”謝太尉竟然有些發愣,小梁都尉悄聲道:“太尉快押了我帶人衝出城,不要猶豫錯過時機,不然就全完了。”
謝太尉聽畢立刻帶了兒子謝承恩和幾十名侍從,持劍逼著小梁都尉一步一步地走出府門,司文德不斷喝令軍士閃開,莫要教傷了長官性命,暗中示意舊部讓出了數十匹戰馬,隻聽小梁都尉用極小的聲音道:“東三門可衝。”謝太尉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一腳將他踢倒,飛身上馬,帶著人疾風般衝了出去。
等到寧王得知,謝太尉早已衝出了東門絕塵而去。小梁都尉帶兵將太尉府一些不相乾的下人殺了幾個,又合府翻了一個亂七八糟,然後囚禁住所有女眷,自己返身便回寧王府請罪。司文德擔心地向他悄悄道:“兄弟,你今日未免出招過險,拿人頭開玩笑。”小梁都尉淡淡道:“老子這是彆無他法,逼不得已賭的一把。我豈能讓四郎的家族毀於一夕。”司文德道:“寧王他會被瞞過嗎?”小梁都尉笑道:“管他,見了寧王再說。”
到得寧王府,隻見賀蘭明正在向寧王稟報謝太尉衝城逃出一事,寧王臉色鐵青,隻氣得如同狼一般走來走去,小梁都尉鎮定自若地拜倒階下道:“卑職首次辦事不利,都是卑職一時大意被他所脅迫,還請寧王降罪。”
寧王怒道:“你怎麼能大意?你怎麼會大意!”小梁都尉神情委屈的辯解道:“他指著卑職直罵到卑職祖宗三代,又裝瘋賣傻不知說了些什麼,卑職先是惱怒異常,恨不殺之而後快,後來卻又聽他胡言亂語不知所雲,便以為他是老邁癡呆,上前欲要給予教訓,不防他老奸巨猾被他脅迫住。卑職也覺得著實丟臉、無地自容,請寧王責罰,卑職絕無怨言!”
賀蘭明在一旁冷笑道:“殿下,梁超肯定是故意放走姓謝的,不要聽他在這兒胡說八道!”小梁都尉猛然抬頭,怒視著賀蘭明道:“賀蘭明!你是何居心?一次次想要將我置於死地,絲毫不念昔日同僚之情!從前處處與我為敵,今日仍然不斷跟我作對,讒言不絕,混淆視聽,難道你必要殿下殺我而後快嗎?”
賀蘭明冷笑道:“你與那謝太尉的兒子交情深厚,誰人不知?莫仗了一張利嘴在這裡狡辯,老子還不知道你的本事?”小梁都尉盯著賀蘭明冷冷道:“老子與他兒子交情好不假,可他兒子已經不在人世,須知老子又不是他的兒子,有何牽扯?你這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還不如直接回了殿下要我將以後那三都左衛將軍之位讓與你就是!好!你狠!老子就遂了你的心!”說畢,他直視寧王,大聲道:“殿下,就當是我放走了謝太尉,卑職這顆人頭就在這裡,請殿下即刻將我斬首示眾吧!”
賀蘭明頓時語塞,寧王微微皺眉道:“你二人不要爭了。”說著坐了下去,看他麵上怒容較之剛才似乎稍減,小梁都尉趁機道:“其實殿下也不必憂慮,謝太尉家眷儘皆扣在府中,他不會棄合族性命於不顧,隻要殿下派人日夜守住太尉府,料他縱使出了京都也不敢有什麼舉動。”賀蘭明插言道:“費那個事,還不如全都殺了!”
小梁都尉冷冷道:“那豈不是要逼他一逆到底。再說殺了那些毫無用處的眷屬,天下人將如何看待新皇?有識之士又如何肯歸心誠服?殿下登基後尚會大赦於天下,難道還會為一群婦孺給那些刀筆吏授之以柄嗎?”
寧王凝神看了他片刻,道:“梁超,你重傷初愈,謝太尉又是深知你性情的老上司官,被他算計也應在情理之中,本王這次對你暫不治罪。”揮手令他二人退下,賀蘭明狠狠瞪了小梁都尉一眼,小梁都尉謝過寧王不罪之恩,從賀蘭明身邊傲然走過,看也不看他,徑自出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