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 道 不如死了算了(1 / 2)

孽情書 雲格格 6814 字 8個月前

房中霎時間寂靜非常,也不知過了多久,方聽小梁都尉淒然笑道:“是啊,我不會吹笛子,也沒有耐心去給你細細的雕一朵紫茉莉花,可是,若雪,我把我的整顆心都給了你,把我的全部生命都傾注在你的身上,難道我為你所做的這一切,還不能抵得過他的情意嗎?”

沈若雪恨恨的道:“比不過比不過!什麼都比不過!”小梁都尉的臉色頃刻間變得蒼白,他霍地站起,傷心欲絕地望著沈若雪,隻感到萬念俱灰,冷冷地道:“好,我明白了。今日之事,是我的錯,我已經向你道了歉,不管你肯不肯原諒我,老子反正不會跪著求你的!”言畢一腳踹開房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外麵夜黑風狂,片片的雪花漫天飄灑,白白的鋪了一地。小梁都尉獨自站在那裡,怔怔地仰麵看著撕棉扯絮般的飛雪,心中痛苦難言。他忽然間不知道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茫茫然恍惚迷失了方向,何去何從,瞬間都失去了意義。風冷,心更冷,他疲憊不堪地靠在了廊柱下,驀地掩口劇烈的咳嗽起來。程如意悄悄地走到了他的身邊蹲下,囁嚅著道:“那個,那個,小爽,你怎麼了?這麼冷,為什麼不回房裡去?我剛才聽蕭七哥講給我,原來……原來那娘娘腔的小白臉,真的是個女人,……對不起。”

小梁都尉搖了搖頭,望著雪花默然不語。程如意看看他,小心的問道:“她……是你的妻子嗎?”小梁都尉沒有答言。程如意看著他,又道:“你是不是,很喜歡她啊?”小梁都尉依然沒有說話。程如意伸手接著飄落的雪花,又問:“她是不是也很喜歡你啊?”小梁都尉冷冷的道:“我不知道!”程如意奇道:“不是吧,難道蕭七哥看錯了,你們既然是夫妻,連喜不喜歡都不知道啊?”小梁都尉倏地站起身就走到了鏢車前,向正值更的薛淩和沙破刀道:“你們回去一個吧,告訴他們今夜我值通宵!”

程如意跳過來忽閃著眼睛看著他道:“我陪你一起值通宵!”薛淩一見她過來,早鐵青著臉走開了,她也不在乎,沙破刀笑道:“程姑奶奶,你說話算話?”程如意不耐煩地揮手道:“廢話!姑奶奶說了陪小爽值通宵,絕不反悔,滾吧滾吧,滾回熱被窩去睡吧,睡的像死豬一樣才好!”沙破刀看了看他們兩個,道:“那我可真的回去睡了,我跟鏢頭說一聲,後半夜還是替換替換,不然明天你兩個在馬背上補覺可不行!”說著,朝程如意擠了擠眼睛,神情古怪的走了。程如意斜眼看著他的背影罵道:“那是什麼鬼樣子,乾嘛這麼看老娘啊!”

小梁都尉臉色蒼白,坐在鏢車上一言不發。黑暗裡,沈若雪輕輕地從房門裡走出來,遠遠地注視著朦朧的燈籠光影裡的小梁都尉,卻見程如意蹲身坐在他的身邊,大大咧咧地勾著他的肩笑嘻嘻地說著什麼,似乎很是親熱,沈若雪不由咬了咬嘴唇,轉身走回去砰地合上了門倒頭睡下。

後半夜的時候,程威風和馬步行走出來,說什麼也不許小梁都尉和程如意再值下去,攆著他們睡覺,程如意隻得一步一回頭的走了,小梁都尉徑自到曹勝那裡挨著他躺下便睡,哪裡睡得著,枕著手臂直熬到天亮。

白雪襯著天光,雞尚未啼鳴就好像亮了一般,程威風把眾人都叫起來,吩咐夥計們給車輪和馬蹄都紮了麻繩乾草,防止路上打滑,雪已經停了,地麵潑水成冰。小梁都尉和沈若雪在廊下走了一個照麵,兩人都轉過臉去,誰也沒有理會誰。曹勝看出,悄悄的道:“都尉,你跟姐姐不會是鬨翻了吧?”小梁都尉淡淡的道:“我吩咐你的你彆忘了就是,彆的不用你管!”曹勝吐了吐舌頭笑道:“我知道,姐姐去哪裡我都寸步不離,放心吧!”

吃早飯時,公孫孟遲盯著小梁都尉的臉笑道:“怎麼,楊兄弟沒有休息好?莫非有什麼心事?”小梁都尉笑道:“公孫兄乾嘛老是盯著我啊,虧得小弟沒做過賊,不然早發虛了,多謝關心,我睡得很好,好得不得了!”崔乙打趣道:“小爽肯定是夢見跟花魁風流快活,怎能睡不好?”眾人大笑,小梁都尉也笑道:“可不是,小弟在夢中左擁右抱,溫香暖玉滿懷,快活似神仙!”說著瞟了沈若雪一眼,自己心裡卻是一疼,勉強吃了幾口飯起身便先走了出去。

吳春平忽然扶著鳳珠來到程威風身前,向他道:“程鏢頭,我想跟你告個彆,我那親戚住的地方就快到了,跟鏢隊不是一路,所以,想在這裡養兩天,就自己直接投奔過去,不用跟著麻煩你們了。”程威風詫異道:“怎麼,你兩個跟小爽不是一起到洛陽的?”吳春平忙道:“我們也是順路的朋友,卻不是往一個地方去的!”程威風看了看沈若雪和曹勝,曹勝趕緊道:“確是這樣。吳大哥,那你就不用跟著跑了,反正也有傷在身。”程威風便點了點頭:“行,那我就不管你們了,日後若能相見再一起喝酒。”

鏢隊臨出發前,沈若雪握住鳳珠的手眷戀不舍,眼睛裡湧出了淚水,鳳珠悄道:“你一定要去看看我再南下啊。”她點了點頭,又看向吳春平,吳春平難過的低著頭,悶悶的說:“若雪,你,你多保重。”小梁都尉走過來,輕拍了一下吳春平的肩,低聲道:“吳大哥,謝謝你這一路陪我們吃苦受累。”吳春平歎了口氣,低低道:“你們平安無事就好,我也沒出什麼力。”小梁都尉微微一笑,從身上取出幾錠銀子塞進了他的手中:“吳大哥,小弟身上銀兩有限,但這四十兩你莫要嫌少,總是能讓你們安定一些。”

鳳珠急忙道:“不不,出門這麼久的費用都是你出的,你和若雪以後還要用,我知道你們銀子也不多了,我和吳大哥用不著這麼些。”吳春平猶豫一下,把銀子遞還給小梁都尉,小梁都尉卻笑著一把推回,道:“行了,彆跟老子講這生分的話,若雪是回家,她到了家就不會再缺這個,我也用不著沉甸甸的帶這些東西!”轉身就走開了,鳳珠奇道:“我聽著這話,怎麼好像是他把你送回家就走的?”沈若雪垂目不語,鳳珠擔心的道:“若雪,他真的對你很好很好啊,你可不能傷了他的心。”吳春平看著沈若雪的臉色,粗聲道:“好不好誰知道呢,人都說本性難移,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去宜陽找我!”

彆了吳春平和鳳珠,沈若雪隻覺得更加孤單,她一路上在雪地裡嗬著手取暖,不再坐在鏢車上。小梁都尉幾次回頭看看她,想要拉她上馬,欲要伸出手去,看她冷漠地轉臉不理會,便也倔強地不再理會她。曹勝跳下馬來,歡笑道:“騎在馬上凍腳,還不如在雪地撒個歡,有官差大爺們跟著,咱們還那麼拘謹乾什麼!”說著,彎身團了個雪球,朝程如意便打了過去。程如意身子一閃,翻身下馬,彎腰團雪卻砸向了沈若雪,沈若雪沒有提防,被她正砸在臉上,登時滿臉都是雪花,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小梁都尉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憂傷地轉過了臉去。

路過一棵鬆樹,鬆針上滿滿的全是積雪,程如意回頭看看小梁都尉,忽然用力朝鬆樹上踹了一腳,樹身一晃,積雪紛紛散落,她迅速跳開,小梁都尉卻被積雪落了滿頭滿臉,頓時像個雪人一般。眾人笑得更厲害了,小梁都尉哭笑不得地拂去頭上臉上身上的雪,不得不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將鞍上的雪也拂去,程如意嘎嘎笑著直跺腳,末了忽然道:“你們說,這天上下的如果都是白麵該多好,收回家中吃一年,就不用出門受苦了!”

沙破刀笑道:“難道你隻吃麵不喝酒吃肉?”程如意眨眨眼道:“也是啊,沒有酒肉的日子,那可他娘的難熬!不如讓老天該下雪的時候下白麵,該下雨的時候下美酒,該下冰雹子的時候下豬腿牛羊肉,大家夥該收的收,該存的存,該醃的醃,那不是什麼都不用愁了?”曹勝笑道:“好是好,就隻怕滿天的豬腿牛羊下來,沒等你吃到嘴裡就把你砸死了!”雪地上空笑聲哄然。

沈若雪仍然在那裡抹著臉上的雪,抹著抹著,一行熱熱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她不知道是在抹雪還是在抹淚,站在那裡木然地揮著手一下下地蹭著臉。一方絲帕遞到了她的眼前,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她接也不接,把臉扭到了一旁。小梁都尉看著她,柔聲道:“好了,你這是何苦呢,如果你生氣,打我罵我都可以,彆這樣子了。”沈若雪冷冷道:“我又不認識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憑什麼打你罵你?”仰起臉來抽出笛子邊走邊吹起了梅花落。

小梁都尉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沈若雪的話是如此無情,深深地刺傷了他的心,他隻覺兩人已成陌路,再也無可挽回,眼前不由一陣頭暈目眩,扶住了鬆樹,聽著那笛曲,心內驀地全是絕望。“老子還他媽的掙紮什麼,此時露出身份還會連累鏢隊,不如到了宣良城,直接投官送上門去死了算了!”他心灰意冷地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