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狂瀾 卷三•挽狂瀾 ……(1 / 2)

卷三•挽狂瀾

翌日,蒼溟與冰國為爭奪凜州展開第一次正式會戰。經此一戰,蒼溟大軍無人可敵的神話由此傳揚;經此一戰,曾經的冰國傳奇鬼騎兵全軍覆沒;經此一戰,真田弦一郎成了往後征戰歲月中所有敵人的噩夢。凜州之戰後被當時與後世史學家以各種濃墨重彩勾描宣揚,然,無人知曉的是,那一戰,日後的天下共主近乎窮亡解沮。

第一波步兵的衝鋒顯是敵不過蒼溟的箭雨攻勢,速速敗下陣來。穴戶心中測算著地形方位,揮旗下令,日吉即刻會意,一夾馬腹當先率軍衝向敵陣。不料行軍半路,馬匹突地儘數陷入地表,動彈不得。穴戶大感不妙,已是無力回天。原是蒼溟後退十裡後,立時將原營地表麵土層挖去,灌以濕泥加水調和,又用鬆土薄薄覆於其上所致。穴戶雖已算得地形變動鬼騎兵受敵範圍勢必增大,卻萬沒有料到這對峙的短短數日,敵方已悄然改變了土質。人體踩過尚不足以塌陷,馬匹重量遠過常人,一時陷入泥濘,身披重甲的騎兵將士全然成了引頸以待的羔羊,任人宰割。

正驚怒之際,忽又腦筋一轉,這裡附近方圓數十裡均無水源,蒼溟必定是用了隨軍所帶的將士飲水來造這人為沼澤,如此一來,後勤所儲水源一定少之又少,好一場豪賭!即已看破此節,自己倒也不妨博他一博,即便沒有了鬼騎兵,仍有身後冰國眾將士一統抵抗外敵!

兩軍混戰中的兩件相交,戰場中的二人相持不下。“真田弦一郎,若你以為冰國隻有鬼騎兵,那就大錯特錯了!”穴戶畢竟年輕,功力不及真田深厚,對峙之時緊咬牙關以內力相抵,模糊不清地擠出話來。

“原來爾等所謂的兄弟情誼竟是如此淡薄,倒是朕高看了。”

“切。”推開對方借力跳開一步,一招一劍入魂緊跟而來,想到這招式,穴戶狠狠一笑,原本清雋的麵容也顯得猙獰,“與其說些不入流的風涼話,還是關心下你們的後方吧。你們的淡水不多了吧?即使凜州被攻克,沒了淡水,你的隊伍照樣撐不過峽天穀。”

真田眼角微微抽搐,麵色不改,心中卻是千層驚濤拍岸翻湧。此番為一舉斬滅鬼騎兵,鋌而走險,可謂自斷後路,若大營遭襲,失去飲水,在這蕭瑟荒涼之地要如何生存?更何況,玥同蓮二都在後方,倘若留守兵力抵擋不住……後果不堪設想!此二人,他萬萬不可失去!

“哼,自身難保,仍異想天開,真是可悲。”真田一聲冷哼滿目冰冷的鄙夷,令穴戶不由心生不安。既然長太郎會去突襲蒼溟後方,蒼溟或也已秘密潛派隊伍截阻糧草……

見他似心有所悟,真田仰天長笑,痛快至極,劍鋒直指穴戶,“既都無路可退,不若全力一戰,鹿死誰手,自見分曉。”穴戶已是怒極,見了他這般不屑姿態立時高喝一聲舉劍出招。如若我今日戰死沙場,鳳,你一定要帶著我的生命一同好好活下去……

他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劍,他的靈魂已將他們捆綁在了一起,年輕的將領隨意地擦去臉上的血跡,以一種絕然的姿態昂首衝向血色彌漫的前方。

話分兩頭,前方戰事正是如火如荼,後方倒是一派安然。蓮二尋了個愜意的姿勢“讀”著書,纖長的手指撫過行行凹凸,下意識地伸手一探,卻是空無一物,省起軍中水源緊缺,似有些遺憾地輕歎一聲。

真田不在軍中,這主帳實是空蕩了些,真田將這滄冥大營同他那捧在手中的玥公子一並交給了自己,隻是他一個目不能視的盲人,如何與口不能言的公子交談?陛下一向深謀遠慮,倒是將這小事忽略了。正獨處一室一人獨自發呆,冷不防聽得帳外一聲夾雜著恐慌的通報“丞相!”

柳眉微顰,仍是和顏悅色的淡淡語氣“何事?”

“敵……有敵人襲營!”那傳報的小兵一時緊張竟有些口吃,廢了半天勁方擠出話來。

“什麼方向?”

“後……後方。”

帳簾驀地被掀開,蓮二一向寧柔的麵上也鍍上了一層冷色。“走,同我去公子那裡。”

“公子,這外間聲響有些不尋常,可要藍煙前去一探?”藍煙翻開帳上小窗,隻見留守士兵紛紛向後方**,神色間難掩緊張。

“公子。”幸村正欲回答,蓮二卻已到了帳外。幸村微微蹙眉,那一絲絲倦色也好似被畫入了眉間。柳蓮二都已趕來,怕是滄冥大營再次遭襲,情況不妙。

藍煙見了蓮二當先一福,幸村起身看向來人,隻等他開口。“現下有敵人從後方入侵,蓮二特來保護公子。”幸村起身時微微挪動了座椅,他聽聲辨位,麵向二人速速說明來意。

幸村心中亦是訝異,前次冰國鬼騎兵突襲大營時他仍在病中,雖未親身經曆,亦知那次奇襲使滄冥損失慘重,逼得真田破釜沉舟隻為全滅鬼騎兵。此番冰國背後奇襲,雖不再有鬼騎兵,隻恐軍中將士尤不能釋懷,繼而心生膽怯,使敵人有機可乘,則大為不妙。倘若大營抵擋不住,即便前線獲勝,亦無法挽回頹勢,滄冥危矣!走至案前,提筆一書而就“水源。”

藍煙當即念與蓮二,回首見幸村微微張口,又無聲地說了“立海”二字,一時反應不及,睜大雙眼不解地看向他,“立海!”他又無聲地說了一遍,咬得極重,蒼白的肌膚如同蒙上一層霜般寒冷,一向沉寂如死的眸中爆出雪亮的的銳利。藍煙大驚失色,又不敢再問,慌忙看向蓮二,正巧聽蓮二回道:“公子放心,全都安置好了。”藍煙腦中一時反應不及,輕輕“啊”了一聲,又覺失態,低下頭不敢去看幸村。

幸村忙又書道:“戰況。”口中卻是“援軍”二字。藍煙此番反映到快,而心中不免猶疑,這“援軍”二字是說滄冥還是冰國?若是援助冰國,攻克立海,為何不事先議定,此時冰國突然發難,若是傷及公子豈不本末倒置?若是援救滄冥……更是有違初衷……罷,且不論公子如何思量,倘若冰國士兵攻入營中,公子處境危險,向立海同僚請援助公子脫困才是正事,這般一想,又頗為為難地看向柳。雖說這位立海盲相目不能視,卻也不宜對付,魯莽行事隻怕暴露身份。

柳秀眉微揚,神色肅穆不容有疑“我軍將士已然前去抵擋,滄冥將士訓練有素,定不會讓滄冥蒙羞。陛下在前方號令三軍,我等雖無才同去,也絕不會為陛下憑添負擔。”他雖是個不會武的書生,聲量也不大,卻也覺擲地有聲。

藍煙咬牙猶疑時分,驀地耳邊一道細芒飛過,直直釘入柳的後頸,上前托住柳倒下的身體慢慢放低,心中不由驚歎幸村這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

“快走。”壓低聲音催促一聲,藍煙不敢逗留,立時從小窗翻身而出,體態輕盈,翩若驚鴻。

眼見藍煙如一隻藍蝶般輕盈地飛出,玥神色漠然眼神空洞地坐回椅中,全身乏倦不已。幸村精市,你在做什麼……你做了些什麼……他忽地無聲笑了出來,笑得雙肩亂顫,一頭瀑布般的雲卷跟著擦上了雙肩。荒唐,實在是荒唐,他竟然要救滄冥,竟要救那個男人,他竟無法眼睜睜看到真田弦一郎那個男人征服天下的野心夭折於此……他竟然,竟然荒唐到要求一心期求他報仇的立海來救他們的複仇對象……他本可以選擇抽身而退,或是趁火打劫,不僅不可以殺了他,還可以擊敗他,擊垮他,擊潰他!可如今,如今,他卻選擇了拯救。說不上什麼原因,或許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或是感動於一直以來的悉心照顧,又或是,對他口中心中的那個大同之世,心生了向往?不,他的心早已不複跳動,血液亦早已凍結,他對他的好於他隻是一種莫大的恥辱與諷刺……

“公子!”驀地被人從紛亂的思緒中叫回,方才發現帳外交戰之聲以越發逼近,藍煙久久未歸,不知能否趕及?他以手扣桌,示意那人進帳。

來人進了帳來,立時脫下頭盔,卻是張陌生麵龐。極為年輕的臉,眉目清秀,眼角帶笑,一副乖巧模樣,一頭灰發著實耀眼,生在他身上也不覺奇異,仍覺舒適。

此時這少年眉目舒展,恭恭敬敬地慢慢行上一禮,這才開口道:“小生鳳長太郎,見過玥公子。”

“莫非軍師大人不辭勞苦來到營中隻是為與區區相互客套?”幸村同他一般微微一笑,雖是清悅,亦有些漫不經心。

“哈。”鳳本想應聲,半路省起他當時口不能言,又覺詫異,兩聲疊在一起意味不明地發了一聲,迷茫不解的看向幸村,一臉純然無辜表情,同那傳聞中深謀遠慮的軍師形象大相徑庭。頓了半晌方記起自己尚未答話,眼睛仍是直直看著幸村,喃喃問“你會講話。‘倒也不似文化,隻自己在一旁念念有詞。

幸村微一頷首“你很年輕。“然而卻他接得風馬牛不相及。

“恩。”鳳也跟著頷首,似是大為讚同,“年輕不是壞事。”

“會說話也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