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槲洲走了,去市裡了,去做什麼,和誰,一律沒說,隻告訴她,有事,非去不可。
她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直至徹底消失才收回目光。
晚上宴席散場,謝槲洲還沒回。
離家近的老一輩,早早離開老宅子,回自己家休息了,離家遠的,便在老宅子裡休息,獨留小年輕們不肯散去,鬨著要鬨謝言熙和周眉的洞房。
謝言熙喝了酒,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擺擺手說:“鬨什麼洞房。我要抱著老婆睡覺了,才不讓你們鬨。”
謝言熙的同學道:“這都還沒到十二點,睡什麼覺呀!咱們也不搞那些花把戲,就扔骰子,點數最小的喝酒。”
誰都知道謝言熙這幾年水逆,玩什麼都輸,這扔骰子喝酒擺明就是針對他。
不等他說話,有人已經拿出了兩枚骰子,嚷著:“東西都備好了,咱們玩起來。”
謝言熙其實有點怕,他這幾年是真的倒黴,但輸人不輸陣,他拉著周眉的手說:“玩就玩。誰怕誰,我有老婆保佑,今晚鐵定贏你們。”
一行人很快圍坐在一起,葉青梧也去湊了個熱鬨。
開局的是拿出骰子的人,他對著骰子吹了口氣,蓋上盅,搖搖晃晃,最後一開,十二點,到頂了,穩贏的數字。
下一個是謝言熙,他拿著盅,念念有詞道:“老婆保佑我。”
或許真的是周眉顯靈,謝言熙竟然扔到了十一點。
有人笑道:“果真是老婆顯靈了,扔了個十一點。”
“那是那是。我這有老婆就是不一樣。”謝言熙嘚瑟道。
骰蠱很快傳到了她手上,她拿起蠱,隨意搖了搖,一開,兩點。若沒有人同她一樣扔到兩點,她基本上是穩輸了。
“妹妹這手氣有點背。”有人說。
“不怕不怕,這還沒走完,說不定等下還有人扔到兩點。”有人安慰道。
她不抱希望道:“但願吧。”
其實誰都知道,這希望很渺小。
果然,一輪走完,她的點數最小。
一杯白酒放在她前麵,她也不矯情,願賭服輸,端起酒杯一口下肚。
眾人都說她豪爽。
如此幾輪下來,謝言熙沒輸,她到輸了幾次。
她靠著沙發,腦子昏沉沉的,有人叫她繼續,她擺擺手說:“不來了,不來了。你們還是整謝言熙,我不湊熱鬨了。”
說完,她起身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著,趴在那裡,看著門外。
皎潔的月光灑在庭院裡,院中竹柏的倒影,像極蘇軾所寫的水中藻荇交橫。
這一刻,庭院與堂內是兩個世界。一個嘈雜,一個安靜。
可她希望庭院能夠有腳步聲,她在等謝槲洲回來。
他說過八點回來,可現在快到十點了也沒回來。
“騙子。大騙子。”或許是酒意的催發,她將心中的埋怨發泄了出來。
謝槲洲踏進庭院,就看到了這一幕。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嘴裡念念有詞地說著“大騙子”。
她的臉頰紅彤彤的,是酒精催發的結果。
堂內人還在鬨著,與她獨坐在那兒形成了對比,襯得小姑娘有些可憐。
她的手撐不住她的額頭了,眼見著額頭要嗑在桌上時,他走過去,將她扶住。
小姑娘順勢環住了他的腰。
他身軀一顫,心跳也快了幾下。
“大騙子。”她又嘟嚷了一句。
他摸了摸她綿密的頭發,問:“誰是大騙子?”
她仰起頭,睡眼惺忪道:“謝槲洲。謝槲洲是大騙子。”
大騙子?何時成的?怎麼就成了她口中的大騙子了呢?
瞧見小姑娘略有些乾涸的嘴唇,他到了一杯茶放在她嘴邊,“喝一口。”
她乖乖低頭喝了一大口。
她喝完後,他了張紙擦拭她嘴邊的水珠,邊擦邊問:“我騙你什麼了?”
小姑娘斷斷續續說:“你說……八點回來……可現在快……十點了……還沒回來……”
這到是算騙了。
他解釋道:“路上堵車了,這才回來晚了。”
“嗯。”
“喝了多少酒?滿身酒氣。”
她掰著手指,邊數邊道:“一杯、兩杯……哎呀,數不清了。”
“你呀你。”他捏了捏她的臉。
“痛。不捏。”她打開他的手。
他像是專門與她作對一般,又捏了幾下。
頭好暈,她想睡覺了,呢喃道:“抱抱,睡覺。”她把他當成姑父了。記得小時候,她同謝言熙一去酒窖偷喝了酒,就是姑父抱她回房間的。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將她抱起,抱去她的房間。
路上,冷風吹起了廊下的簾子,吹響了簷下的風鈴。風鈴聲清脆,在靜謐的夜晚格外響亮。
小姑娘哆嗦了一下。
她或許是冷了,環住他脖頸的手滑向了領子下。
明明是冰涼的觸感,可他卻覺得像火一樣,她手所撫過的地方,都燃了起來。烈火焚身,是在引人犯罪。
長夜漫漫,有人在好夢的同時,有人卻在失眠。
將近中午,她才醒來。
酒醒後的感覺並不好受,她的頭疼得像要炸開了一般。
她起身下床,忍著頭痛收拾自己。
簡單的洗漱後,她下了樓,在老宅子裡漫無目的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