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公筷夾了個湯包放在他的碗裡,“你嘗嘗。”
“好。”他夾起湯包,咬了一口,鮮香俱全,蟹肉、蟹黃在唇齒間流動,的確美味。
“怎麼樣?”她看著他,不錯過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期待他的答案。
他點點頭:“好吃。”
“加醋會更好吃,”她拿起裝醋的小盤子,用勺子舀了一點點倒在湯包上,“你再嘗嘗。”
他接過,嘗了一下,加醋之後比較解膩,但他更喜歡不加醋的。
之後,酒樓端上來的每一道菜都與“蟹”有關。
她吃得津津有味,他不是很餓,看著她吃,偶爾夾一兩筷子菜。
她的口味,一直都沒變過,喜酸甜、愛吃蟹,無辣不歡。
吃完飯後,天已經徹底黑透了。開夜車容易犯困,犯困容易出事,所以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
他們找了家民宿訂了兩間房。
她吃得有點多,肚子脹疼,睡不著覺,便換了衣服下去走走,正好看看杏林鎮的夜景。
打開房門的那刻,她看到穿戴整齊的謝槲洲也從房間裡出來。
“你……”
他鎖上門說:“吃多了,睡不著。”
“正好,我也是。”
兩人很有默契的一同下樓散步、消食。
晚上的杏林很美,五光十色的燈照的無名的河上,連帶河麵也閃著光。
即使夜已深,連月亮也有消失的兆頭,但街上的人仍是不輸白天,甚至更多。
古鎮的夜晚,不知從何時起,不是靜謐的,而是熱鬨的,仿佛重回了宋朝的夜市,小販的叫賣聲不絕,周遭圍滿了問價的人。
她與謝槲洲沿著古色古香的街道走,偶爾說話,偶爾看一看街邊的商店。
商店居多賣漢服,極少數賣民族服飾。
杏林鎮是有苗族人的,那些民族服飾店,就是苗族人開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家旗袍店,因為,那樣長的一條街,隻有一家旗袍店。
大紅燈籠掛在簷下,暖黃燈光照著濃墨書寫著店名的牌匾,給人一種重回漢唐的感覺。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正好定格在那家旗袍店。
“去看看?”他說。
“嗯。”她點頭。
她推開雕花鏤空的木門,“吱呀”一聲,仿佛進入了一個老舊故事裡。
旗袍店不大,隻有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在店裡,她正踩著縫紉機,手上的布一點點往下掉。
他們走進店裡,那個女人並沒有起身相迎,隻埋著頭說了句——隨便看,有喜歡的可以上身試。
和彆的店家相比,她顯得那樣不熱情。
她看了一圈陳列出來的旗袍,沒有看上的,不是顏色太老了,就是圖案不好看,或是設計不夠出彩。直到,她走到女人身邊,看見她手上正在做的旗袍。
薑黃色料子,上麵秀了不知名的花,全開襟設計,令她一眼淪陷。
“你手上這件旗袍賣嗎?”她怕是彆的客人定製的。
女人道:“賣。”
“什麼時候能試?”
“我把盤扣處理好,就可以試了。”
“好。”
她坐在等待區的沙發上靜靜地等待,麵前的黑木小桌上燃著果香,白色的煙直直地往上,在空中拐了個彎就霎時不見。
這香到是好聞。
謝槲洲瞧了一眼女人手中的旗袍——薑黃色。
他第一次見她,她就穿的這個顏色的衣服,明亮的色彩,一下子撞進了他的眼裡。
大概過了十分鐘,女人起身,將手中的旗袍展開,抖了抖,遞給葉青梧。
“裡麵是試衣間。”女人說。
葉青梧從她手中接過,走進試衣間。
她穿得有些費力,因為是全開襟旗袍,每一個盤扣都需要扣上,幸好晚上涼,要換做白天,身上已然冒汗,黏糊糊的讓人沒了試下去的欲望。
扣完最後一顆扣子,她撫平旗袍上的褶皺,隨後掀開料子,走了出來。
那一刻,他正好抬頭,入眼就是她。
一眼萬年,眼前人與舊時人重合在一起,一舉一動仿佛帶著濾鏡,讓他想起了她,想起初見時的戲聲,她上樓時鞋子踩著木板的擊打聲,耳旁人同他說話之聲……
這種幻境沒持續多久,便讓他回到了現實。
他仔細地打量她——
亭亭長玉頸,款款小蠻腰,乍現玲瓏態,憑添嫵媚嬌。
腦海裡,驀然就想起這四句話。
她一直都是適合穿旗袍的姑娘,能穿出不同於旁人的身韻美。
她看向他,不太自信問:“好看嗎?”
“好看。”好看到,他不想眨眼,怕錯過她的美。
女人也說:“我見過那樣多的客人試旗袍,你是最好看的,也是最合適的。”
這並非她為了賣旗袍有意的誇獎,而是發自內心的讚歎。
她穿旗袍,除了有身韻美,還有有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韻味。
她走到鏡子前,看了看,好像,真的挺好看。
她心動了。
“就這件,等下裝上。”她想換回先前的衣服。
他阻攔道:“穿著走,好看。”
“可是……頭發?”
她的頭發直直地披在身後,用不恰當的詞形容,女鬼一個,與這旗袍極不相襯。
謝槲洲走了過來:“挽上就好。”
他拿了梳子,將她的頭發梳順,然後一點點的挽成一團。
店裡有頭飾,他選了合適的戴在她的發上。
她望鏡的那刻,他站在她身後,他們在鏡中對望,入境的還有那被風吹起的翠綠長簾。
她的臉頰霎時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