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路宜並沒有等很久,丁香……(2 / 2)

薔薇 餘言 7688 字 8個月前

她轉身便進了樓,到家以後從窗口望下去,那個身影還在,被路燈拉得很長。

路嘉一邊擺碗筷一邊說:“是姐夫麼?怎麼不上來?吵架了”他還不知道兩人已經分手。

路宜“砰”地一下把窗關上:“彆叫姐夫了,都分手兩個月了。”

“什麼?”路嘉碰倒了湯碗,幸好是空的,“姐夫做什麼事情惹你生氣了?”

“沒事,吃飯吧。”

路嘉還要再問,林母出來瞪了他一眼。

睡前他偷偷溜進路宜的房間, “姐,出什麼事了”

“沒事。”路宜剛剛洗漱完畢。

“不然,我找他談一談?”

“談什麼,”路宜麵無表情,“人家都交新女友了。”

“他變心了?”

“去睡吧。”路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念你的書,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

路嘉走了,路宜本來平靜的心又被他的話攪得翻江倒海。半夜12點,王立成在做什麼?她又苦笑,還能做什麼,不想還好,想起來心尖一跳一跳地痛。

翻身拉開床頭的抽屜,找出一瓶藥,熟練地倒了一顆在掌中,就著開水吃下去。連父母都不知道,她自分手以後,已經無藥不成眠。

路宜第二天整理了一下資料,掛電話給慈愛孤兒院。主管沈靜在電話裡表示了輕微驚訝,她以為路宜早已完成這一篇報道。

沈靜擔任慈愛的主管超過十年,她知不知道二十年前的事?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

當路宜提出要翻閱孤兒檔案的時候,沈靜回答:“林小姐,上一次允許你查詢捐款細則,是因為我們得到捐贈者的許可,這也已經是破例。孤兒檔案事關個人隱私,恕我無能為力了。”

“那是否說明,孤兒院對於孤兒的檔案,有著完整而詳細的保存呢?”

“我們儘力而為。”

“連二十年前的檔案也有嗎?”

沈靜麵不改色:“舊檔案隻能儘力而為,保存過程中或許有無可避免的損失。”

“是這樣的,我想可以的話,是否可以采訪自孤兒院出去的孤兒,從他們的立場來做一個詳儘的報道。”

“我們需要得到當事人的首肯。每個人心態不同,我願意幫你詢問一下。”

掛了電話路宜歎了一口氣,看來丁香是唯一的可能了。可是隻有足夠份量的支票才行。

主編說:“路宜,我不明白,這麼一篇簡單的報道你寫了三個月。還不停地要預算。不過是一個非營利性機構而已,有那麼複雜嗎”

路宜據理力爭:“不是那麼簡單的。”她簡要地說了一下。

“你能保證有結果嗎?”主編嗅到了頭版頭條的味道,就算不能發表,或許也能拿到相當可觀的封口費。

路宜簽下軍令狀:“可以。”

轉身出來又打丁香的電話,打鐵要趁熱。電話占線,或許是在和人通話。

過半個小時後又打,還是不通,奇怪,丁香明明說她很少有客人。

一直打到路宜下班都沒有成功,也許是電話沒有放好。

打到第三天路宜終於坐不住了,下午跑了半個城區去那棟舊得隨時會倒塌的樓。

鐵門關得緊緊的,敲了半個小時也沒有人回答。路宜用手機撥打電話,還是不通。她突然間非常擔心,丁香一個人住,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一邊手裡還在拍打著那扇看不出年紀的門。

終於有一位鄰居不堪其擾,打開門吼了一聲:“不必再敲了,前幾天已經搬走拉。”

“搬走了?”路宜轉過頭來瞪大了眼,“搬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說完就“砰”地一聲關了門。

路宜一步步地踱下樓,搬家了?

在回程的地鐵上她看著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問自己,丁香久居在舊樓中,她自己說沒有親友,顯然環境並非上佳,不見得一拿到支票搬家。一句話提醒了路宜,她立刻撥打銀行的電話。

接線的女聲專業而客氣:“您所查詢的這兩張支票還沒有兌現。”

如果支票沒有兌現的話,她的資金來源又是什麼?

玻璃窗上的倒影突然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將下唇緊緊咬住,就在一霎那之間,路宜猜到了丁香人間蒸發的原因。

她猜得一點也沒有錯,丁香在咖啡館見到路宜的第二天,她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沐天齊的辦公室裡。

她打量了一下周圍,對沐天齊說:“一點都沒有變,老爺沒有選錯人。”

沐天齊笑得客氣而疏遠,他記得這個女人,十幾年前如影隨形地跟著爺爺,突然有一天消失了。時隔多年,又出現在原地。

“爺爺當年並沒有其他的選擇,我很高興我不辱使命。”

丁香笑著說:“轉眼已經十幾年,沐氏在少爺手裡更加蒸蒸日上,真是難得。”

沐天齊點點頭,看著丁香不說話,麵上帶著詢問的神色。

丁香問:“薔薇好嗎?算一算,今年也過20了。”

“薔薇很好。”

“當年把她從孤兒院帶回來,確實是明智之舉。那時候的手續簡單,如果換成今天,要複雜的多。”

沐天齊沒有回答,眼神變得淩厲,沉默地看著丁香。

丁香自顧自說下去,“薔薇當然是特彆幸運的一個,其他的孩子,就不知所蹤了。事情隔了這麼久,知道的人已經不多。我聽人說少爺還年年記得捐款給慈愛孤兒院,真是難得。”

她還要往下講,沐天齊打斷了她:“爺爺當年待你不薄,你從沐氏退休以後,過得可好?”

“老爺待人最寬厚,當年也是我主動開口,可惜,現在想起來,我也低估了自己。”

“你要多少?”沐天齊看了看手表,表示自己時間有限。

“少爺你最清楚,我這麼多年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說過。將來也決不會說。我的為人少爺也清楚,隻此一次,我不會再來了。”

沐天齊掏出支票簿,飛快地寫了一個數字,簽上名,遞給丁香。這筆款足夠她舒舒服服地過下半輩子。

丁香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才接過來收在手袋中。“真是打擾了,少爺你忙,我先走了。”

沐天齊上前替她開門,無論如何,她是爺爺身邊的人。

丁香一手扶在門上,側頭低聲對沐天齊說:“少爺,恕我多嘴,當年老爺確有其他的選擇,但是他選了你。”

沐天齊淡淡一笑,並不接話。

丁香原以為這句話無異於一顆重磅炸彈,沐天齊至少應該表示一點詫異。誰知道竟然入水無聲,她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道:“原來沐先生早已知道了。”

“我們沐家的事,不需要你多費心。”

丁香被這句話刺痛了。她當年正是沐老爺的情人,後來婚姻不成,拿了一筆錢走了。她的臉上顯露出一種頹唐,仿佛突然老了好幾歲。

她離開以後,沐天齊回到桌前,爺爺去世前是什麼情形

當時爺爺已經臥床許久,醫生早就知會了沐天齊他時日無多.那天爺爺的精神卻特彆好,吩咐沐天齊到病床前,屏退了所有人.

他交給沐天齊一份遺囑,清楚地告訴沐天齊沐家所有產業都歸他所有.律師手裡有一份一模一樣的遺囑備份.等到他過世以後,沐天齊就順理成章地成為這個王國的主宰.

沐天齊問:“叔叔呢?”

沐家次子沐庭軒自二十多年前移居國外,音訊全無,那時候沐天齊隻有六,七歲,。他記得小時候這個叔叔還抱過自己。不過後來他越來越陰鬱,很少說話,常常在大宅裡數日都不出門。

他和沐天齊的父親長得很相似,但是記憶中父親要陽光得多。他走了以後沐天齊問過爺爺他的下落,爺爺隻是不回答,終於他也就不再問了。

現在遺囑裡隻字不提他,仿佛這個人不曾存在過。

爺爺半仰在床上,看著他說:“你不要管。沐氏隻能有一個繼承人。我選了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又問:“薔薇呢?”

“你看辦吧。”

“爺爺,薔薇也算是沐家的人。”

爺爺那雙早已混濁的眼睛突然顯示出洞察一切的精明:“薔薇從小就由你照顧,以後也一樣。”

“是,爺爺。”

“天齊,”爺爺的聲音凝重,“以後對於沐氏,你有生殺大權。隻有一件事,你要答應我。”

“是。”

“無論何時何地,不能敗壞了沐氏的名聲。”

“是,爺爺。”

爺爺是否早在那時就看出了天齊和薔薇之間異於常人的感情已經不得而知了。但是這個最後的叮囑,讓沐天齊的心上從此背負了一個重重的十字架。這麼多年,他愛薔薇至深,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每一塊骨,都深深地愛著她。從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已經在等待薔薇長大,長成一個女人,一個能夠接受他滿腔愛意的女人。但是等她終於長大,他卻不能愛她了。

所以他縱容薔薇至無法無天,除了婚姻不能給,她就是要他的命,也可以隨時拿去。

丁香的威脅提醒了沐天齊。二十年前收養的真相一旦泄露,對於沐氏的聲譽是一個致命的毀滅。想到這裡,他掛了一個電話給沈靜。

“沐先生,您放心,孤兒院的檔案是完全保密的。而且,”沈靜頓了頓才說,“二十年前的檔案,經過歲月的流逝,也已經不是那麼完整了。”

“近來有人要查閱這些檔案麼?”

“隻有日報社的林路宜。”

“我知道了,謝謝你。”

林路宜,王立成的前女友。沐天齊唇邊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看來,丁香也是她挖出來的。不過不要緊,她找不到丁香,以後還會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