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宜用上了所有的關係網,也找不到丁香。這個女人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連收信地址也改為專業信箱。
簽出去的兩張支票始終沒有兌現過,看來丁香的意圖十分明顯。路宜終於打電話取消了那兩張支票。
“至少她還有一些良心,沒有卷了款跑路。”路宜心裡憤憤地想。
唯一的突破口隻有慈愛孤兒院,可是沈靜上次已經起了疑心,滴水不漏地把她擋了回去。采訪最痛苦的就是遇到瓶頸,她在辦公室對這電腦發了半個小時的呆,收拾東西出門了。
在街上東搖西晃了半個小時,她發現自己站在沐氏大廈樓下。
冤家路窄。路宜轉身進了樓下的咖啡廳,兩杯半咖啡下肚以後,她打車去了慈愛孤兒院。不見得在這裡能夠碰到沐天齊,她又不想碰到薔薇,還不如直接去孤兒院碰碰運氣。
因為沒有預約,沈靜非常詫異地迎出來。
路宜舉了舉手中的照相機,“我臨時來拍一些照片,登報的時候用。”
“當然。”沈靜說,“你請便。”
孤兒院裡很熱鬨,許多記者都在場,路宜遠遠看了一眼,打電話回報社打聽消息。
“你不知道嗎?今天那個明星林悅去孤兒院慰問孤兒阿。”麗芬說。
“我真的不知道。哪裡的消息?”
“八卦部。”
林悅化很淡的妝,穿純白外套,配湛藍的牛仔褲,非常親民。難得看到她這樣清純,平時的照片總是一副煙視媚行的樣子。
無數麥克風舉在她麵前,林悅笑著接受采訪,不外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詞。
路宜找到她的助手:“我想采訪林小姐。”
“對不起,今天不接受單獨采訪。”
“請務必把這張紙條給林小姐。”路宜決定出賣自己。林悅能告訴她什麼?不知道,聊過以後才知道。
紙條起了作用,過了幾天林悅親自掛電話來。
她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願不願意來我家?”公眾人物,最好不要出現在公眾場合。
林悅的家在三十層海景樓,是沐天齊的分手禮物。布置得很簡單,黑色同白色,點綴不過是一尊藍水晶細頸花瓶。
林悅親自端出咖啡來,她沒有化妝,穿看不出曲線的家居服,對路宜說:“這麼私人的地方,還請你不要拍照與錄音。”
路宜把包裡所有的東西都翻出來放在桌麵上,果然沒有錄音筆。
林悅笑著說:“對不起。”
“怎麼會。”
“我好像見過你?”
“在沐氏為慈愛捐款的那個晚宴上。”
林悅偏頭想了想,霎那間神情動人,“是,你幫方女士計算募捐的數目。”
“我供職於報社,在做一項關於慈愛孤兒院的報道。”
“阿,你想采訪我是因為這個?那我們本來可以去更公開的地方。”
“不,”路宜說,“因為你是沐天齊的女伴。”
“如果你留心的話,就會知道我和沐先生已經分手了。”林悅平靜地說,但是路宜捕捉到她眼裡閃過的一絲傷痛。
“我知道,”路宜說:“我的前男友,是沐薔薇的現任。看來我們都與沐氏有瓜葛。”
林悅記起來了,是那個濃眉大眼的男子,她見過。
路宜接著說:“我肯定,沐薔薇是沐氏自慈愛孤兒院收養的孤兒。沐氏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對慈愛特彆慷慨。
“你在字條裡說,你有關於沐氏的事情要告訴我,就是這個?”
“林小姐,”路宜頓了頓才往下說,“我是記者,我的職責是報道真相。慈愛曾經一度瀕臨破產,許多孤兒在手續不健全的情況下被領養,沐薔薇是其中一個。二十年來,慈愛才因沐氏才起死回生,這件事情也不再有人提起。”
林悅沉默良久,起身添了一杯咖啡。
“真相不真相,你是公報私仇吧?”林悅終於開口,“薔薇搶了你的男友,你不忿,所以要沐氏好看。孤兒院不過是個敲門磚。”
輪到路宜沉默,她被林悅的話擊中要害,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辯白。
“我不清楚薔薇是否自孤兒院領養,”林悅,“但是我知道她和你的前男友一定會分手,你不必擔心。”
路宜喃喃地重複她的話,抬起頭問:“你怎麼知道?”
“你還不明白嗎?沐氏兄妹不會真心對任何人,他們的真心都給了對方。我也好,你的前男友也好,都是煙霧彈而已。”
路宜被兜頭澆下一缸冷水。長久以來的懷疑得到了肯定,整個故事有了完整的背景,她反而說不出話來。
一陣冷風吹過,她打了個寒顫,林悅站起來拉上通往露台的門。
“你要是敢寫,不妨寫這一篇,大約能買個好價錢。”
“你一直都知道?”
林悅眼神空洞,“不,一開始我隻知道天齊過分疼愛薔薇,後來相處久了,我才漸漸明白過來。”
從林悅家裡出來以後路宜猛然醒悟,林悅是有意告訴她。這件事無論寫成什麼樣,都是一個重磅炸彈,和慈愛孤兒院的新聞一起,足夠毀掉沐氏半個世紀的名聲。
她撥了一個電話給麗芬,事情太大,她需要有人商量。麗芬一接電話就說:“路宜你快回來,有新聞。”
“出什麼事了?”
“丁香死了。”
明明是晴朗的下午,霎那間烏雲密布,一聲驚雷轟地一下在路宜耳邊炸開,周圍的景色全都被炸成了碎片。她聽不到麗芬在說什麼,手機掉到地上,兀自傳出麗芬的聲音:“路宜,路宜?你在嗎?……”
丁香死在一個設備良好的老人院。死前衣著整齊,眉目安詳,門窗緊閉。死因是突發性心臟病。
路宜趕到老人院的時候,房間已經被警察封鎖,從外麵看,她的房間依然整潔,她躺在床上,仿佛在隻是睡著了。
路宜出示了記者證,得以進入現場。警察正在同發現的護工做筆錄。
護工是一位四十出頭的中年女性,說話間還有些顫抖。她在例行檢查的時候發現丁香在床上一動不動,初時以為她睡著了,後來發現她臉色不對,身體冰涼,一探已經沒有了呼吸。
老人院提供了病曆的確顯示丁香有心臟病史,法醫來過以後,警察對死因不再有懷疑。
例行公事,做筆錄的警察問:“平常死者有探訪者嗎?”
“平常事沒有,不過昨日下午來了一位客人,不到兩個小時便離開了。登記處有資料。”
“探訪者長什麼樣子?”路宜插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