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霍綠綠隻是一次其中考試,又不是高考,下次還有機會的。
霍綠綠不說話,隻扔給我們一個孤獨倔強的背影。
顧盼癟癟嘴,真是自虐狂。矯情。
我擔憂地看著越來越毒的太陽,我怕霍綠綠中暑或者暈倒。所幸沒有,跑完10圈後,霍綠綠強撐著洗了一把臉,就去了教室。對我們,她視而不見。
顧盼說,看到了吧?我們就這麼舔著臉討好人,人還不領情。
我拉顧盼起身,對霍綠綠性格的倔強與清高,我已經習以為常。我勸顧盼,她心情不好,你大人大量。
顧盼這才咧咧嘴勉強笑笑,起身跟我回教室。
另外一次,她在跑道上直接暈了過去。把我跟顧盼嚇壞了。我們跌跌撞撞地衝過去,已經有正踢足球的男生背上她往醫務室狂奔。仔細看,居然是“麵包”,麵包跑得滿頭大汗,臉上布滿了焦灼。後來,我無數次地回憶那個鏡頭,終於明白了,那一刻麵包的表情,是焦慮,更是心疼。那時,麵包就喜歡上霍綠綠了吧。
麵包其實是聰明的男生。他知道霍綠綠是無論如何看不上一個蛋糕房的兒子,所以,他選擇了不表白,選擇了保持朋友的距離去嗬護她,去關心她。
麵包與霍綠綠的糾葛,從他傻乎乎地往我手裡塞蛋糕,眼睛卻偷偷地看霍綠綠那一刻,就開始了吧?
霍綠綠是被餓暈過去的,醫生給她輸液時,自言自語地搖搖頭,現在的女孩為了減肥,命都不要了,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回到教室,我趾高氣揚地給“麵包”下了命令,從今天起給霍綠綠帶的蛋糕要營養豐富的,再餓著她,小心我拿你是問。
麵包其實很夠意思,從那天開始,他就天天風雨無阻把兩份蛋糕送到我們手上,那口感色澤,看著聞著就流口水。
霍綠綠非常有古典美人的味道,眉目清麗,而且她非常喜歡穿白色衣裙,那些質地粗糙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更有一種冰肌雪骨的韻致。霍綠綠對人非常地疏離清淡,對傾慕她的男生,尤其地驕傲,幾乎不拿正眼看。
我親自看到過霍綠綠拒絕一個暗戀她的男生。
我能想到的最牛的話也就是諸如“你到底喜歡我哪點?我改還不行嗎?”或者磨嘰一點的版本:
“本周可能沒有時間了,因為我平時晚上要上學,業餘時間要健身,白天要上班。下一周同樣是要上學的,勞動節長假我要在家大吃大喝,國慶節我要回老家海吃海喝,春節我要去親戚家吃吃喝喝。暑假我要在家吹冷氣,寒假我要在家曬太陽,春天我要去公園采風,夏天我要抱著西瓜動口不動手,秋天我要寫詩發呆,冬天我要時刻冬眠。365天中,你選擇一下,看看哪天你適合來找我。”
然而霍綠綠不是這樣的。她隻是看著對方,眼神冷淡,麵無表情,或者有,也是帶著一絲絲諷刺意味的。每人多少男生能忍受霍綠綠那種眼神,像要把人層層看透,冷得要把人凍成冰棍兒。那些男生們在她的注視下,早已底氣不足,說話自然結結巴巴。
然後,霍綠綠開口又把冰棍兒敲碎: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就走了。
轉身就走了,扔下男生獨自發呆。
我有點看不過去,對霍綠綠說,你就不能委婉一點?
霍綠綠埋頭做習題,頭也不抬:我不喜歡他,現在不喜歡,將來也不會動心,那又何必給人虛假的希望?我不喜歡他,放給他找到與自己兩情相悅的人,這才是對他的成全。
我久久地看著霍綠綠,不得不承認,她是對的。我以為的霍綠綠從來不拿彆人的感情當回事,現在才明白,這樣不留情麵決絕的拒絕,才是她的善良。
如果不愛一個人,不因為虛榮而曖昧糾纏,乾乾淨淨地放手,不曖昧不糾纏,放給他重新愛的自由,也是一種慈悲吧。
霍綠綠抽屜裡的情書從不間斷,但她從來都不拆開看,便宜了我跟顧盼,極大地滿足了我們的八卦心態。我們一封封地念情書,挑中間的錯彆字,故意曲解上麵的意思,笑鬨成一片。在這時,霍綠綠是放鬆的,她也會微笑,清淺的一笑,如同雨後初荷,清幽又淡然。這種吸引力,是任何劣質的衣裙都掩飾不了的。
隻是,我們誰也沒想到這份矜持而純淨的美好,會以一種最不堪的方式破碎,並且再也拚湊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