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托雷發出一道氣音,好似在思考怎麼回答你的問題。他依舊平淡,對於脖子上不該出現的利刃沒有任何感想。
半晌,他道:
“我想邀請您做我的妻子。”
…?
五分鐘後,愚人眾的部下看著你挾持了他們的長官,在夜色中揚長而去了。
雷螢迷茫的看向你們離去的小路:“那種小刀對博士大人真的有用嗎?”
“…這明顯是在和自己女朋友搞扮演py。”一旁的債務處理人四十五度角憂傷望天。
水胖一口一口的吃著樹莓:“…怎麼博士大人這種人都能脫單了啊…”
這邊,趕著夜色走了好久的路,你準備真的開始逃跑了。
博士的體力完全消耗不完,你猜測他絕對改造了自己,這完全不是一個人類該有的身體素質。
你相信自己乾不掉他。
在隨便使用元素力造成了幾次攻擊後,你扭頭就是往茂密的樹林裡狂奔,一步都不敢停下。
某一刻你恍惚的回了頭,就見自己恨之入骨,又無比熟悉的青年一動也沒動。
他站在那裡樹影婆娑的間隙中,看不清表情,唯有那身後的一輪明月,勉強的照亮周圍的一切。
你逃了,不知為何他不去追逐你。
你隻知道逃跑,恐懼的一幕又一幕湧上你的心頭。無法去思考,也不願意去下墜,在精疲力儘之前,你隻想離開這可怕的漩渦。
你逃了。
就這樣,倉皇而逃。
*
博士為什麼沒有追上來,你也不得而知。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就仿佛是你的一場噩夢,不真切極了。
你照舊還是在不停的旅行著,隻是比以前還要謹慎,每一次都避開愚人眾,開始做著偽裝出行,不將自己的真正麵貌暴露在外麵,也不把自己的行蹤告訴給他人。
但世事無常,總是有意外的。
——你“發病”了。
□□上的痛苦讓你覺得自己要融化了,而在精神上一次又一次的噩夢在你脆弱的時刻占據了你的一切思考,更剝奪了你清醒的權利…
因為猜測自己大概是要出現問題了,這時正遊曆到須彌的你租了一間十分偏僻的房子,準備一人將這些東西再次扛下來。
這一次的地點也是你精挑細選過的。
先不論須彌有多少學術癡狂的學者,就光是來來往往的旅客便數不勝數。沒人會在意一個年輕的少女一人在屋子裡做什麼。
一般的人們隻知道:年輕的學者傲慢又古怪,普通人難以理解,他們總會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待上很久很久,直到達成課業,又或者是完成他們的實驗。
意識彌留之際,你昏昏沉沉的去給自己接了杯水。依舊是意識彌留之際,你昏昏沉沉的看見了一雙猩紅的瞳孔。
“啊…”
你感覺自己發出了一聲喟歎,內心則亂做一團,發散的想著:真是奇怪,看見他,我竟然不覺得恐懼。反而是無奈與煩惱,與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再次昏睡過去,你實在是沒有任何的氣力去管這個“來訪者”了,更不知道他在你暈厥時的所作所為。
你隻知道,自己醒來時換了一聲衣服。在你房子裡行動的青年就好像把這裡當成了你和他的家。
他為你包了熱粥,留了一張寫了東西的紙,衣櫃裡還有他的衣服,門口也有他的鞋子。
紙上寫他出門辦事了,你身上的那個東西已經抑製住了,桌上有熱粥,是你喜歡吃的那種,讓你彆忘記去吃。
你隨意的喝了口熱水,繼續看完他寫的東西。
青年的字其實不難理解,更彆說那三年你和“他”一直待在一起。
隻是這種感覺讓你惡心又久違,忍不住的好奇他想要做什麼,好奇他是否要又一次的暴露他那殘忍又令人作嘔的價值觀。
你又喝上一口熱水,悠哉悠哉的半靠在桌子旁,將視線下移讀完這封信。
後麵則交代了你目前的身體狀況,大約就是一些你也猜到了的,短期還是會有的後遺症。
這些沒什麼大不了的,痛苦而已,哪怕還是抑製不住的打著顫栗,你也的確習慣了這種麻煩的東西。
你的目光落在最後的一行東西上。
不置可否,許多時候,你都認為博士是極度理性的。同時,你也認為文字本質上而言是冰冷的。
它們能擁有溫度,隻是因為其書寫者賦予了情感。
換做任何一個人在紙上看見他人這麼的關切、這麼的貼心,大概都會覺得心頭一暖,又或者是鼻尖一酸,忍不住的為之動容。
你再次喝了一口熱水,隨手把撕碎,扔進了垃圾桶裡。
隻是這個人是你,另一個人是瘋子博士,因此你不會動容,你隻會覺得更加的惡心,更加的難以按耐對他的恨意。
耳邊出現了那夜裡博士低沉沙啞的話:
「我想邀請你做我的妻子。」
多托雷毋庸置疑長著張帥氣的臉,連那聲音也是勾人心魂的。
在你的記憶中,黑夜給他披上了一層神秘的薄紗。那微微泛著點粉色的嘴唇一張一合,話語中更擠滿了黏膩的情感…
呼吸越來越重,胸腔一片沉重。
到最後的喘息間,通紅的眼眶裡,都流下了生理鹽水。越是這般,你反而笑得越開心。
“真他|媽|惡心。”
你評價著,纖細蒼白的指尖扣住手中的杯子,死死的、用著力。
博士回來的時候,你並沒有離開。你換好了自己的衣服,將房間裡打掃的一塵不染,還打開了窗戶,給屋子裡通了風。
賢惠的妻子大概就是如此。
你還做了飯,雖然隻是普通的家常菜,但你一直都在旅行,因此手藝並不差。
…你做的還是他愛吃的菜。
你…有求於他。
你是想過的。如果他看見這幅場景會露出怎麼樣的表情。
是滿意還是嫌棄,又或者其他的表情?換做以前相處的那個人,你知道他一定會是前者的表現。
他總是那麼高興你如此的溫順,也更高興於你“獨立”的自我意識,偽裝成這般模樣,與他虛以委蛇。
他想馴服你,而你想要逃離。
因此無論如何,他的反應一定會讓你產生惡心的感覺…
“你做了…飯菜?”
博士脫下了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語氣中帶著一絲意外。
什麼意思。
你那是是什麼表情。
意外出現了,摘下麵具的博士並沒有露出你想象中的任何表情,那是純粹的驚訝。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
以前在教令院的時候,你就能拆了廚房。更彆說是那段你是他妻子的時間了。
所有的博士都寵著你,你一次廚房都沒有進過。難得的一次進廚房,當天整個本部的人都聽到了那巨大的一聲炸響。
多托雷意味深長的站在了那一桌子飯前,看了會菜,又開口:“嗯……看起來不錯。”
你逐漸麵無表情,雙手抱臂,這才回他:“是。”
老實說,你也不知道這什麼情況。他一臉“沒辦法,那就嘗嘗吧”的表情,一口一口的吃著你做的飯菜。
一口下去發現味道還不賴後,雖說表情上沒什麼變化…但…
你太了解他了。他並沒有對你隱藏那些不明顯的情緒,因而你清楚的感受到了那一陣的…驚訝。
你的表情也開始變得古怪了。
這個博士是不是稍微有點問題。
你罵了他,他不生氣。他被你威脅還陪你跑,現在他還在吃你做的東西時露出這樣的表情。
其實他不是博士吧?
你想著,雖然沒見過其他其他的博士,但這樣的博士…真的存在嗎?
大腦在這樣做著思考,你卻毫不在意的觀察著他。
“嗯…很美味。”他說道,“你的身體怎麼樣?那樣東西暫時無法摘除…雖然依舊會帶來軀體上的疼痛,但相比之前的那些負麵影響——隻能先這麼處理了。”
“…啊。”你醒悟了,“其實你不是博士,是吧。”
多托雷笑著說:“也許?但我的確是博士。不過…如果我說我不是博士,你能安心接受治療的話…如此,那我便不是。”
博士是毒藥,他就是陰鷙的一條毒蛇,隨時會纏上你的手臂,在你不自知的時候用那尖牙咬破你的皮膚,將毒藥注射進你的身體裡。
無論是你的辱罵,又或者是反抗。麵對身為試驗品的你,他的回應就是興奮,“報複”就是更加猛烈的實驗。
那些“愛”是虐待,是不生長在你身上的疾病,是紮根在他心中的病態,更是隨時渴望寄生於你的折磨。
博士,多托雷,讚迪克…他會對所有保持那副傲慢又有禮的樣子。但你無法想象這樣子的他…
溫柔?
真是可笑的表現啊,他把你逼瘋成這幅模樣。
而罪魁禍首的他,卻表演的像你的愛人一樣。仿佛你們相識許久,你曾是他的全世界,是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仿佛你們也正常的相戀過,他對你產生的情感,也是人類正常的“愛”…
你沉默的皺眉。
就在這時,窗外的天光暗了下來,黃昏降臨了。伴隨著世界走向夜色,烏鴉又在淒慘的尖叫了。
那聲音貫穿了這片死寂的空間。
你聽見博士站起來發出的聲音,又聽見他說了聲“自己去處理一下”。
至此…他再也沒有回來。
*
第三天的一切結束的太突然,多托雷本隻是聽著耳畔尖銳的聲音而感到不舒服,因而踏出了一步想要去驅趕那隻總是在煩擾他的烏鴉。
可他剛剛站在陽台上,周圍的一切都在極速的退後,就這樣消失了。
他的眼前再出現混亂的景色時,又是那身著一身修女服的你。
你捧著一本書正坐在一顆蘋果樹下,身旁無數的鳥兒與各式各樣的小動物在你的身邊玩耍,天邊也是一陣和煦的暖陽。
多托雷想走上前。
你在等他,他知道這一點。
他剛邁出一步,周圍的景色又是一陣的扭曲。空間裡也不停的冒出由“1”和“0”組成的藍色字符。
它們有順序的組成著,環繞了整片世界的同時,也在不停的被刪除,再出現,再被刪除,又反複出現。
像是一組出現了bug的程序,被人侵入了。
世界亂了,開始無休止的重複這畫麵,一切都是虛無,唯獨在多托雷眼前,那隻無數次重複“你在做夢”的黑色鳥兒落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顫動著她可憐的翅膀。
“想見你…”
烏鴉的那話語變了,變成了輕輕的呢喃。
此刻不再是那沙啞的聲音,轉變成的是青年再熟悉不過的音調——你的聲音。
多托雷俯下身子,一如他多次做的那樣,去觀察、去打量你。
他的眸子總是那麼的猩紅,那麼的令人毛骨悚然,可就是這樣的一雙眼睛,在你的過去,讓你無比的神往,無比的摯愛。
你真的好想永遠的陪著他,這份執念在你死去的那一瞬間都被無比的放大了,連同化身為一隻跟隨他的小鳥時,你都忍俊不禁的想要保護、想要提醒他這是假的。
“為什麼呢?”你聽見他一如既往的笑著說,“既然想要我留下來,又為什麼要告知我這一切並非真實。”
“哦…因為‘愛’嗎?”
理性的學者這般笑說,在他的眼中,蜷縮在地麵的並非是一隻鳥兒,而是半透明的,仿佛要破碎開來的一道少女的影子。
這是一腔對於他的癡妄。
“我溫順如幼鳥的愛人…你擁有著很強的意識,但這並不意味著你無法被摧毀…”他惋惜的說著,居高臨下的望著你,“………好吧,好吧。”
停頓,語氣冰冷:“omega,停手。”
周圍的數字霎時間停止,又轉瞬間跳躍著消失了。世界變化,所有的恢複了,而遠處繁茂大樹下的修女察覺了他的到來。
長裙落在地上,發絲也染著金燦燦的暖陽。
你笑著邀請:“讚迪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