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熟悉的風聲陣陣,夾雜著鳥兒尖銳的嚎叫聲。周圍帶著令人難受的濕氣,而空氣中又傳來了東西腐朽的黴味。
多托雷睜開眼時,入目就是一片狼藉與破敗。
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了,更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在清醒過來時,他便就這樣直挺挺的站在廢墟之中,手中端著個小小的燭台。
青年看向四周。
這裡有明顯被焚燒的痕跡。
木塊與碎屑,一片的混亂。隻要他稍微動一下就會揚起堆積在此處的那些灰燼。
同時,多托雷也放下了手中的燭台。幾乎是大腦自己的做出的選擇,他纖長的手指摸向自己已經染上了灰塵的衣裳。
他緩緩地摸出了一塊頗為精致的懷表。
這個懷表是壞的,時間詭異的停在零點整。在破碎的時鐘的另一半,則是一張小小的照片。
那是一男一女的合照。
“讚迪克…我的名字。”他的指尖擦過照片上的男人,緩緩落向合照上的另一個女性,“而這位是…”
溫婉柔和,眸似星辰…
多托雷單手握住懷表,沉默了片刻喃喃道:“…我的愛人。”
在念出女性的身份時,他腦中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瘋狂的上漲,驟然間溢滿了他的整個腦海,以至於搞的青年恍惚了片刻,身形一亂,顯些沒有站穩。
他扶著手邊的斷垣殘壁重重的喘息了幾下,被迫性的處理起這些亂七八糟的記憶,開始梳理眼下的一切。
讚迪克,男性,是天才般存在的學者。在智慧之國的學府中他認識了一名少女,與那位少女的朝夕相處中,他們互生情愫,很快便定下了婚約,相約著畢業時便一同結婚。
可是好景不長,在美好的未來到來之前,他的未婚妻病倒了,自此一蹶不振,直到在徹底擁抱死亡之前。讚迪克的未婚妻道出了一個有關於她種族的傳說…
未婚妻的長輩曾經告訴過她。在鳴雷之國中,有些擁有執念的人們死去後,會化做名叫雷靈的意識體存在。
而長輩又說,在很久很久的以前。他們的祖先是從天上的王國來的,那是名叫「仙靈」的一族…
隻是…與人相愛的話,仙靈便會退化,它們會逐漸成為一縷小小的空殼,失去記憶與身形——這就是天空對它們降下的詛咒。
那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
多托雷下意識的自問著,記憶很快又回答了他。
他是愚人眾的執行官,在被故鄉拒絕驅逐後,他轉頭奔向了願意獵手他的國度。
將自己的力量為冰之女皇獻上。多托雷,也就是博士,他一生都醉心於兩件事。
一件是「實驗」,二則更為的顯而易懂,那便是複活自己曾經的愛人。
此番前來,便是為了這件…
“…哦,複活、愛人?”
青年的聲音低沉又有磁性。他嗤笑了幾聲,將手中的燭台向上提起,視線落在了房屋破碎的那道口子上。
他沉默著望向空中,那裡偶有幾道飛鳥掠過,在世界之間嘶啞的發出聲音。
博士靜默了會,忽的哼了一聲。
伴隨著東西墜落的聲響,火蛇瞬間纏繞上了那些未被徹底燃燒殆儘的東西。
青年毫不在意的背對著這些東西離開,連同那塊所謂被愛人贈送的懷表,也落在了高溫之中,任由火光將之吞噬殆儘。
複活虛幻的愛人?
——實在荒謬。
*
剛才似乎下過雨,也似乎正是梅雨的季節。衣擺上也染著厚重的濕氣,壓下的天色更是讓人倍感壓抑。
博士抬眼即是一片寂靜的夜。
他正端著個燭台,其上一隻燃燒著的白色蠟燭帶著不停的跳躍的火光,為這陰冷的地方帶來一絲的溫暖。
他什麼都不記得,卻鬼使神差的摸出了衣服中的一塊懷表…
合照、自己、愛人…
傳說、行動、聲響…
眼前燭台之上,火蛇無風自動,在昏暗的光景中向著一個地方傾倒。
在多托雷的手準備又一次卸下力氣,將這裡再次點燃前,他突兀的在火光後看見一張幾乎是哀求的臉龐。
他握住燭台,向前一步,越過地上的灰燼,踏著這些東西走到前方。
分明是一片什麼都沒有的安寧,可他卻舉起燭台,在火光照射的圈暈間,多托雷看見了臉色蒼白的少女。
“想要我再次焚燒這裡一次嗎?”
他向你伸手,用無比溫和的語氣去說:“我的乖孩子…哦,我的耐心有限。我想,被烈火焚燒的滋味並不好受,對嗎?”
像是哄騙少女的情話…
麵對他向自己伸出的手,你下意識的瑟縮了番,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位自己的愛人,一雙美眸中滿滿當當的都是恐懼。
你在這裡足足等待了他幾百年。
先不論這難以遏製的孤獨感,就單論他的三度焚燒。
“…為什麼?”你無法明白他的行為,眼眶中都含了熱淚。
他燒毀了你與他的家,一次又一次,哪怕隻剩下是灰燼,他都仍然想要見證火光吞噬這一切。
博士放下了手。
他唇角的笑容消失了,手中的燭台好似隨時都會被他扔下——然後落在你的裙擺上,蔓延著吞吃你,將你又一次焚燒殆儘。
痛苦促使你害怕。在看見男人收起笑容的一刹那,你就慌了神。明知他的恐怖,卻依然迎上那片火光,顫抖著撲進他的懷裡。
脊背攀上一陣寒意,你能感覺到青年遊刃有餘的笑了。
你看不見身後的那片火光,隻知灼熱的溫度被人拿開。
他將你圈在懷中,喟歎著撫摸你披散的長發,又低頭去吻你的額頭。
多托雷的手指扣住你的臉頰,看見那順著你臉頰滾落的淚珠時,你分明的也望見了彎起的唇。
戴著鳥嘴麵具,你無法窺視到他的表情。卻在下一刻,他摘下了那冰冷的存在,手指下滑到你同樣陰冷的脖頸上,狠狠的扼住了你纖細的命脈。
青年吻去你的淚珠,手指微微收緊,低笑著吐出黏膩的情話。
“我的愛人…你為什麼在瑟瑟發抖呢?”
“…彆害怕。”他又安撫似的鬆了點手上的力氣,沒忍住的觀察這一刻的你,“已經不會再被燃燒了,這就是乖孩子的獎勵。”
他欣賞著你恐懼又不敢掙紮的樣子,更欣賞於你祈求一般看向他的眼神。
恐懼又無法逃脫,隻能去可怖的毒蛇旁尋求這危險的安全…興許,這是一種馴服。
你無法去思考這些,哪怕心中無限的委屈都快溢了出來。可想要活下去的求生欲仍然在此刻占據了上峰。
“對不起…對不起…不要燒毀我…我錯了…”哆嗦著抓住男人的衣擺,你摟住他,努力的克服著那些混亂的情緒。
太痛苦了。不想被燃燒,就要做乖孩子。
討好,對,討好…
壓抑著想要逃走的想法,你攬住青年的脖子,死死的抱著他,更加倍的吞咽下那些啜泣的音節,不敢把任何負麵的情緒再暴露出來。
不,你並沒有沒有錯。
他笑著在心裡回答,又不置可否的享受這你的行動。
這種被馴服的過程很迷人,不是嗎?
隻是單純的因為這個理由,也隻是因為單純的想要看見不同的你。極度惡劣的實驗產生了。
自己的歎息聲中多是無奈。
多托雷毋庸置疑的產生了“迷戀”的情緒。
他熱愛這個被他馴服的你,熱愛著明知他危險,應該逃離,又主動去哀求,去與他共舞的你。
“你在蠱惑我嗎?”他玩味的笑,指尖纏上的柔順的長發,與你互相倚靠在對方的頸窩中,他隻感受到一片詭譎的安心與極度的寒冷。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讓你渾身又是一驚,忙不迭的將他抱的更緊,聲音都變了調子:“讚迪克…我,我沒有…不是的……對不起…我不想…對不起…”
“不…不,我的愛人…此刻你不需要恐懼。”多托雷再一次重複,手指也撫上你的後脖頸,調情一般的撫摸著那塊軟肉,他親昵的說道,“乖孩子是不會被懲罰的,不僅如此,你也會得到應有的獎勵。”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猛的一變了動作,將你摁倒在廢墟中的一麵牆壁上。
那雙眸子沒有染上半分的暖意,你卻聽見他勒令你張嘴,旋即,那片暖意闖進你的口腔之中。
這是一個不帶有任何愛意的癡吻。
被惡劣的索取著,你越能感知到那片病態的溫度…宛若烈火焚身,滾燙的澆築著你。
*
“聽說了嗎?博士大人帶了個女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