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啊。”
“不會俗套麼?”
怎麼會俗套。夏容心裡說,電視從來不是脫離生活存在的,人人總以為是假的誇張的,實際上,也許生活比它還要麵目全非。不真正經曆怎麼會知道呢?
方瑾瑜回來的一點預兆都沒有。他風塵仆仆的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她都要被嚇了一跳。他從公司大門一路走來,經曆了她們公司所有外間辦公的小姐們的注目和媚眼,有幾個認出了這是方大少之後,更是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就這麼闖進了夏容的辦公室。然後全部聚到一起交頭接耳,夏室長果然好本事,職場杜拉拉,情場錢多多啊。
夏容看著他一臉疲憊的模樣,有點驚異,正要開口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卻沙啞著嗓子開口了:“夏容,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夏容一下子就失神了,一種強烈的不詳的預感襲上來,她以為會是周家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卻不料是她的老朋友方瑾瑜。
她緩過神,“你是喜歡上我了嗎?”
方瑾瑜想也不想的搖搖頭,“你不了解他。”
夏容放下的心又提起來,她想,該來的還是來了,還有什麼真相,是全天下都知道的,除了她這個當局者。
她輕聲提醒他:“你爺爺的手術是他做的。”無力的,像是懇求他口下留情。
方瑾瑜愣了愣神,他並不知道手術是他做的。實話說,夏容告訴他戀愛對象之後,他也不過是向親戚和同在北京的兄弟打聽了,才忽然想起這個人。
上流社會的姻親總有些牽扯,媽媽娘家的親戚李家正好有個比夏容大幾歲的女兒,和周芷萱是大學同學,也是他大學女友,叫李青青。
很長一段時間李家與周家是斷了聯係的。因為周芷萱通過利用李青青謀得了現在的職位。周家的財力在北京固然強大,但是行事卻總有點不上流。
方瑾瑜還在細數這些天他了解到的周芷萱的過去,夏容卻已經臉色漸漸發白。她握住自己的手心,努力保持自己的清醒。
可是她終究是個女孩子,她沒有那麼堅強。她的神色有潰敗、有疲憊。她受夠了。
方瑾瑜在她神色身子發軟的時候及時的扶上了她的腰,可是她隻是推開了他,一個人搖搖晃晃的往外走。
方瑾瑜一瞬間有點後悔,怎麼,他怎麼會在這個女孩子決定要重新開始的時候,又給了她重重的一擊?她的背影搖搖晃晃的,單薄的身子幾乎站立不穩,她怎麼會讓人那麼心疼。
他隻覺得心裡是漫無邊際的難過。這難過從知道她交往了新的男朋友開始就一直折磨他。讓他不顧一切想要了解她到底交往了什麼樣的人,知道那是一個怎樣的人之後,他害怕她會再度受到傷害,於是不顧一切趕來。可是這裡麵,到底有沒有一點點欣喜?
“你是喜歡上我了嗎?”夏容這話仿佛又響起在耳邊。
方瑾瑜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他追到門外,卻隻來得及看見她的車揚塵而去。
他忽然明白,也許他錯過太久了。
當初在酒店看著她,就是這樣心疼的溫柔的感覺,他以為那隻是因為她楚楚可憐。
他沒有想到,原來這感覺叫喜歡。
夏容還在車上,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她穩定了情緒接起:“喂?”
對方甜美而有禮,“夏容小姐嗎?我想我們可以聊一聊。”
這個聲音她是聽過的,她心裡一陣狂跳,“好的。”
周芷萱一定想不到向來都是鴕鳥性格的夏容有這樣一麵。她對著謝晟揚的猶豫不決和軟弱可欺,在他這裡,卻可以遭受幾番打擊。還有什麼更慘的呢?沒有人比她更擅於接受豪門的羞辱了。
李青青妝容精致,氣質優雅,這樣一個無懈可擊的女人,他怎麼會放棄她的?她撥弄著銀勺,卷發垂在肩上,對比之下,夏容清湯掛麵,總有些稚嫩。
從這兒的大窗戶,可以俯瞰城市的高樓和人群。外麵熱熱鬨鬨,與這裡,輕易的隔絕。夏容沒開口,她從不主動說話,尤其在今天這樣被動的情形下。
“這裡的咖啡很好喝,記得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我和他就常來。”
“你們是大學同學,我知道。”
“他告訴你的?”李青青眼裡突現一絲異樣的神采。
“不是,瑾瑜告訴我的。”夏容毫不客氣,這個時候她也是一隻刺蝟啊,誰讓她來惹她的。
“我們這些人,每天沒有事情做,都不知道除了喝咖啡逛街還能做什麼了。”李青青說著這樣的話,臉上卻很有一分彆樣的意味。
外麵車水馬龍,多少人為著生活奔波。又有幾個人,可以這樣悠閒的在工作日的時候坐在這裡清閒。
夏容當年是不敢進這樣的地方的,喝一次茶喝掉自己一套衣服,她沒有那麼奢侈。可是有有錢的朋友請她來這裡消費,在這樣的高度,看著外麵的世界,她曾經也是害怕的,覺得眩暈。
可是慢慢的,她也喜歡上了這裡。
在高高的地方,爬得越高越踏實,把多數人比下去了,心裡才有些安慰。
有錢人的心理,她漸漸也學會揣摩了。
李青青的話她怎麼會聽不出,這把年紀畢竟不是白活的。豪門千金不愁嫁,自有另外的豪門來迎娶。可是從一個金窩到另一個金窩,每日在應酬和購物裡度日,夏容怕是一輩子也不能認同。生命這樣浪費了,自己老了,怕是會難過的吧?她為著自己這一身的奮鬥驕傲著,她想,李青青未必不是羨慕著的。
“那還是你好。不像我們這些人,除了滿腔理想和抱負,忙了半死,都不會享受生活了。”
李青青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不知道夏小姐和周芷萱怎麼認識的?”
“相親而已。”
“我倒不知道周芷萱也是需要相親的。”李青青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夏容想著自己和這個女人坐了半天,結果她什麼都沒有說,隻是一個勁的兜圈子,不由不耐。
她何必對她解釋這些,就算是舊情人那又怎麼樣?
李青青看出她臉上的不耐,便幽幽說道:“我想方瑾瑜也許告訴了你周家是什麼樣的家庭,卻未必可以告訴你,周芷萱是個什麼樣的人。”
夏容隻想跳起來大叫我不想聽不想聽,可是一張嘴卻似乎發不了聲。她未必不想聽,她也想知道他當年是一個怎樣的人啊。
她不是在意,她一樣不能免俗。
可是有些事情不如不知道,真相總是讓人心碎的。
夏容不知是怎麼回到家的,那個家裡,她和那個男人抵死纏綿,她為他做小女人,他對她也是極好的。可是,他當年也對彆人那麼好過。結果呢?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被他那樣傷害一次,是不是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李青青畢竟有一個家族在支撐著她,可是她呢,她有什麼?
今晚說好了在家吃飯的。菜在水龍頭下衝著,她有點發呆。
周芷萱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已經看著她的背影好久了。
他當然不會知道這個女人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沉醉在佳妻如夢的美好幻象裡。
他上前去抱住她的腰,臉貼著她的臉頰,正要親上去,忽然見到她顫抖的嘴唇,一臉灰敗的模樣。
“怎麼了?”他有些害怕,夏容這樣子,是他所沒有見過的。
“我有話問你,你答應我,如實回答好嗎?”夏容想,她不要和這個男人撕破臉,她不要離開他,她隻想知道一件事,就那一件。
關於背叛和奸詐那樣殘忍的話題,她不想知道,一點一點都不想知道,不想聽到他承認或是否認。
“你不是周家嫡生對嗎?”她聽到自己這話出口的時候,覺得一陣心痛。
周芷萱的臉色霎時變了,他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她,眼裡滿是傷痛。夏容心裡一陣後悔,自己怎麼這麼殘忍!
這不是他可以選擇的啊!
過了半晌,他開口了,“我沒有想過要瞞著你,我隻是不知道要怎麼對你說。是,我是我父親在外麵的私生子。”他強作平靜,卻克製不住聲音裡的顫抖。
要一個人承認自己是私生子,是世人口中的野種,有多難。他努力一生要擺脫這個身份,要讓自己可以不用卑躬屈膝。他一身傲骨被折去了多少,想不到,今天輪到自己最愛的女人,對著自己揭開這道傷疤。他隻覺得一陣諷刺。
她抱住他,心痛的無以複加。她想自己這是瘋了麼?她一向心地善良,怎麼今天會這樣,揭開他心底最隱秘的傷疤。而他,是她愛的人啊。
他抱住她,咬住她溫暖的頸項。她吃痛的驚呼,他迅即的封住她的嘴唇,極力的探索,毫不顧技巧和溫柔,隻想索取索取索取。他滿心都是被拉開來的大洞,放進十個她都填不滿。可是除了她,再沒有彆人可以進他的心。
他們在這樣的激烈裡一次次仿佛在天堂和地獄裡徘徊,忘我的投入裡,什麼都不重要了。
半晌,他拉開她,笑著:“我餓了,我們先做飯好不好?”
夏容臉一紅,這人怎麼這樣的!好像她欲求不滿似的!
她乖乖的去洗菜,絲發有點淩亂的垂在鬢邊。她不是時下不愛下廚的女人,也不是千金小姐,她活得真實而美好。
有這樣一個女人在家裡,他就沒有彆的奢求了。
“晚上我們吃什麼?”
“紅燒鯽魚,香菇青菜,蘿卜排骨湯。”她回過頭笑著,這幾樣菜比較拿手,所以經常上他們的飯桌。
周芷萱什麼山珍海味沒有吃過,自己也是一把好手,可是偏偏就願意看著她為自己做菜。
一個下廚的女人,總有些溫柔和心甘情願的意味,他喜歡愛這樣的女人。
當年李青青也曾說要讓他嘗嘗她的手藝,可是他看見她十指纖纖,飯後切水果連刀子都不會拿,就知道剛才那頓美味是出自他人之手了。
抓住一個男人的心,要抓住他的胃,這倒未必。夏容的菜做的一般,可是她願意為他做,吃起來就勝過任何一個名廚了。
飯後周芷萱拉著夏容來到書房,夏容很少進這個地方,總覺得這裡大概會有很多的商業秘密,所以保持一貫的謹慎態度。周芷萱從櫃子裡抽出一本相冊,翻出一張已然泛黃的相片,一個女子的半身像,一個優雅的盤發,有著讓人驚豔的容顏。旗袍緊扣細長的脖子,夏容看著,抬頭看看周芷萱,“你母親嗎?好美啊!”
“那是我外婆。”周芷萱笑著說,麵有得色。
“你乾嘛給我看你外婆?”夏容覺得他還真是有點搭錯線。
“急什麼,這叫鋪墊。下一個就是我媽。”周芷萱說著翻開下一張。那是一張全身像,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女人一頭烏發,眉宇裡儘是溫柔。除了發型,和前麵一個很像。
於是夏容又開始嘖嘖稱讚,“你們家怎麼都是美女啊!這也太美了吧?”
周芷萱不滿的說,“怎麼你就看得見美女,看不見美男啊?”
夏容若有其事的盯著他看,半天猜得出結論,“可惜了,你怎麼不是女人啊,不然也傾國傾城啊。”
周芷萱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抽了抽鼻子,顧影自憐道:“沒關係,你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夏容繼續好奇:“為什麼你們家的母女長的那麼像?我們家的就不像呢?奇怪了。”
周芷萱笑:“幸好你不像你媽,不然我才不要呢。”
夏容怒道:“好呀你!敢說我媽壞話,我告訴她去!”
“喂喂喂,我隻是說不像,沒說壞話。你自己編派的彆賴我。”
夏榮作勢去打,周芷萱抱住她,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我外婆和媽媽都是很美的女人,而且,她們都是情婦。”
夏容抬起眼看看他,他繼續說,“我從小就和她們生活在一起,在北京的一條胡同裡。外婆和媽媽都是溫柔的順從的女人,從不和人有爭端。也常常帶我回南方住,那是她們的家鄉。我想那樣的女人,也隻有南方才能養育得出來吧。所以,我一直都喜歡南方的女孩子。”
他說到這裡,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很長一段時間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的孩子,一般都會有點極端。所以做過一些錯事,不過那是過去了,我想,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正在慢慢的改變。”
夏容眼睛有點濕潤,她直起身子探索到他的嘴唇,輕輕吻了上去。
他趁勢抱起她,往臥室走去。這樣好的夜晚,他隻想和喜歡的人,□□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