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姻的消息一早就放了出去。
似乎覺得火候不夠,Artemis新品發布會上,程戊又隨口提起了婚期將至,甚至還買了個不上不下的熱搜掛著。
“沒關係嗎?”福年看著隔壁女人陰沉的臉色,擔憂地問。
程玄度搖搖頭,“沒想到水軍也是個熱門職業。”
“什麼?”福年湊過來,看了兩眼網友的討論,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當事人視做枷鎖的聯姻,在資本運轉下,被吹成了天作之合。實在荒誕。
“來真的?婚期定在了哪天?”福年思索兩秒,問出了最現實的問題。
卻沒想到,程玄度的氣壓突然更低了,“我也想知道。”
“啊?還沒定下?”
“說讓我和他協商定日子。”
“那你們……”福年說了一半,抬頭,看到程玄度的表情,卻不敢再問下去。
這個模樣,和創業初期,初出茅廬的白小姐,一腳踢壞了那個借合作之名趁機騷擾的猥瑣男的特彆器官時一模一樣。
忍不住為許弭的……未來擔心。
沒說出個所以然。
手機屏幕突然跳轉到了來電畫麵。
看著屏幕上備注的“許弭”二字,福年識趣地後撤。
握著手機的女人卻沒有接聽,像是要把屏幕盯出漏洞。
一直沒掛斷。
手機震動的聲音像是絕望的嘶吼,吵得太陽穴都在劇烈跳動著。
“那個……”福年小聲提醒。
“怎麼?”程玄度煩躁地把手機反扣在桌麵上。眼不見心不煩。
福年卻輕輕咳了兩聲,像是暗示,“白芥……”
私下裡,他們都稱呼幼時的名字。
程玄度敏銳捕捉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驟然調整到了社交狀態。
抬頭——
笑容一寸寸收斂,接近凝固。
依在門框邊的男人,換了副打扮。沒有平時的休閒散漫,頭發乖順地垂下,碎劉海中和了眉眼的過份精致,反襯出了幾分細膩和溫和。人模人樣的。
出於職業習慣,程玄度對身材的重視度會更高。
現在的男性大多疏於健身,又喜歡要求彆人。他卻不同,脊背筆直,又不會太刻意。襯衫下的肌肉線條隱約透出蓬勃的力量。
難以忽視。
“這是……要去約會?”福年試探地問。
程玄度搖搖頭。
偏偏這人開口就要唱反調,還帶著生怕彆人不會誤會的刻意。
“我來接你了。”
“怎麼不接我電話?”
這兩句……
哪句她都不想作答,更不想給出解釋。
失眠一夜,最終的答案卻是自暴自棄。不符合她的性格,可眼下,卻找不到更合適的方法。
顯然沒用。
被許弭帶到車上後,程玄度仍有些恍惚。
那人卻沒受半點影響,還頗有心情地播放了音樂。
出了市區,一路到了城郊的琅玕小築。
正值夏日,琅玕小築是不同於鬨市的清涼,周圍種著鬱鬱蔥蔥的翠竹,把夏日的焦躁感帶走了幾分。
倒是個世外桃源。
“環境不錯。”她從不吝嗇誇讚。
許弭很輕地嗯了聲,僅僅一瞬,又道,“我喜歡清靜。”
什麼笑話?
嘲諷的話幾乎是張口就來,“嗯,喜歡清靜,上次的派對,我記憶猶新。”
自然是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許弭無奈地笑,回得隱晦,“我隻記得,你的脖子很漂亮。”
嗬。
程玄度冷笑,不甘示弱。偏頭,畫著銀白色眼線的眼睛,自帶挑釁,“我也記得,你為女人紮頭發的技術,很老練。”
許弭沒再回應。
車安穩停下。
可程玄度那顆本就不算安穩的心,在沒有得到答複後,變得更煩躁了。
就連安全帶也在和她作對,拉扯中,竟和帶有珍珠裝飾的肩帶纏繞在一起。
砰地一聲……
另一側的車門被大力關上,下意識瞥了眼,人已經下車了。
更憋屈了。
程玄度咬著唇,有些想罵人。
車門卻突然自外打開。
男人彎腰,俯下,做作的保持著距離。
裝模作樣,給誰看?
想說些什麼,但沒來得及。男人的動作更快,指尖撥弄著,輕鬆解決了纏繞在一起的肩帶。
太有分寸感,就連皮膚都沒有碰上,像他,又不像他。
奇怪。
“小時候,我跟著外婆生活。”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除了換來了一個白眼,便再無用途。
可在看到祝青玉的那一刻,程玄度瞬間讀懂了剛才那一句。
那一襲碧色的旗袍,像一抹煙雲,讓那個年過古稀的老人,和身後的翠竹接近融合。銀發被一根木質發簪綰在腦後。她自然展示著歲月留下的痕跡,溫和地目光落在了程玄度的身上,是長輩對陌生晚輩的關懷,沒有不解和探尋。
大概環境和主人的心性相通。
祝青玉溫和的,像是一副新鮮出爐的山水畫。
她也確實和山水結緣,年輕時便是國內很出色的工筆畫家。程玄度接觸過她的作品,還偷偷去蹭過她的課。
隻是沒想到,年少時喜歡的前輩,竟是許弭的外婆。
以至於……程玄度有一瞬的後悔。
後悔和許弭賭氣,刻意打扮的像個夜店女王。
更後悔答應了他。
太失禮了。
問候也是由許弭帶節奏,程玄度全程低著頭,手不自在地拉扯著超短裙下擺。
像是一個撒著拙劣謊言,但被大人儘數看穿的孩子。她不敢和祝青玉對視,就連一起欣賞那些過去她喜歡很久的藏品,也顯得興致缺缺。
“不舒服嗎?”趁著外婆去畫室的功夫,許弭輕聲問。
程玄度搖搖頭。
“你臉色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