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齊女(四) 百花常放誰無期…………(2 / 2)

還沒待他懊悔地回過神來,一張玉樣的臉又衝到了他眼皮底下對他眨了眨眼。

“啪啦……”

坐著受到驚嚇的楚天青猛地向後一仰,在椅子摔倒在地的那刻猛然站了起來。

“楚公子,你沒事吧?”

同樣被嚇到的墨衣男子站在書桌前,絲毫不知是自己的緣故,依舊側頭對他輕宛一笑,美豔得不可方物。

“你是……”不好發怒的楚天青整整衣冠,又咳嗽了一聲,才正色道:“你們到底是誰?”

“我麼?”被問的男子疑惑的用指尖指著自己,手上血色的花縷在陽光下極為妖豔流動,仿佛在那霎間活了起來。他笑了笑,雙手抱拳:“鄙姓齊,單一個影字,江湖人稱的‘重影公子’正是在下。”

說笑間,他慢慢彎起了玄墨色的眼,把天邊流溢的光芒藏入眸底,映得無暇的臉泛出玉色。

好似九重仙人下凡,把楚天青看呆了。

好久他才艱難的吞了下口水,試圖把話說明白:“你……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們是來與楚公子做一筆交易的。”

這時,有個人踏入書房,低沉的說道。

“夜之……”站在書桌旁的男子立地後退了幾步,回眸對來人明媚一笑:“你怎麼又來了。”

莊夜之絲毫沒有被他的笑蠱惑,極為平靜的走到書桌般一把抓起他的手像似懊惱般的瞟了他一眼,才回頭對楚天青道:“我們是租借楚家倉庫的人。”

這時,楚天青才發現這個抓著齊影的男子脖子上竟也紋著相同的花縷,那些紋路在一邊蔓延至臉頰,像極了曼陀羅花盛開的模樣。

隻是那些花縷卻如山水畫裡蕩開的墨色,顯得分外寧靜而又祥和。雖初見不使人驚豔,但卻是那種可以讓人溺進去的顏色。

這盛夏的光芒都好似被站在楚天青書桌前的兩個男子奪了去,蟲豸藏掩,百花盛放,寂寥無聲。

除了,莊夜之低緩吐出的聲音:“我們是聽見村裡流言來的。”

“這樹上的蟬叫真是煩死人了。”砂葉懊惱的向樹上扔了塊石頭,嚇得上的鳥雀猛地從樹蔭裡飛了出來。

“嗬……夏天本來就是這樣的。”夕顏坐在屋簷下看著她孩子氣的行為眨了眨眼睛,笑得極為溫柔。抿了口手裡端著的茶,才緩緩問道:“怎麼呢,砂葉。”

“什麼?”

“你和寒好像有些不對勁。”她依舊靜靜的抿了口茶,瞧著院裡的夏日風光安靜的回答。

砂葉驟地沉默了,悶聲吃了一個方才夕顏送過來的點心才遲疑的說:“你不覺得……蕭說對那個靳思寒很奇怪嗎……”

“恩?”夕顏側著頭靜靜聽她繼續講了下去。

“你不覺得那個叫靳思寒又冷漠又神秘嗎?”砂葉皺著眼,把靈活的眼眸一轉,輕聲說道:“我倒覺得她沒那麼簡單才是……”

夕顏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長長的睫毛慢慢翕合,安靜的臉上被陽光照得透出薄薄的白光。

“所以呢……”她瞧著茶杯裡沉浮的茶葉低啞的緩聲問著。

“所以?”砂葉被她那句話猛地哽住,思索了一會,卻更是懊惱的拾起一個石子扔到槐樹上:“沒有所以。”

“是因為蕭說的關係吧?”突然旁邊的人細語如是說道。

砂葉猛然回頭盯著夕顏,沉默了良久,臉色漸漸緋紅,最後才小聲囁嚅道:“也許是,但又不是……哎呀!煩死我了。”

言罷,她伸了個懶腰,踢了踢腿,從欄杆上站了起來:“算了,反正有些事情該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的。”

“恩,蕭說的確對寒很好……”

似乎有誰淡若青煙的說著,讓砂葉再次回頭。

和熙的陽光下,她的頭發隨意的披散著,散發出墨亮的光芒,宛若初見時畫中人走出般的感覺。

似乎隨時會被風吹去。

她端著茶杯低頭仿佛一直在追憶些什麼,沒有發現砂葉的窺視。

讓砂葉抓了抓頭,恍然以為方才的話皆是幻覺。

“去年樓閣煙雨事,長眠不曉春日儘。人世兩茫花終謝,隻留江水去悠悠……”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夕顏望了她一眼突然低聲吟唱起來:“今朝黃鸝喚翠柳,清風一渡采朝槿,憶君像似天隔水,夢魂關山尋不見。我聞滄海皆碧色,又聞子規常歎息。去時容易留時難,百花常放誰無期……”

百花常放誰無期……

但凡這人世誰又是無期的呢?

紅衣女子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灑脫的表情漸漸凝固,最後自嘲的笑了一聲,以為可以把某些事一笑而過。

離人間萬裡的雲上,似乎有鷹始終盤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