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掙紮的努力張開眼,卻還是不勝藥力又緩緩的闔上。
在清明殘留的最後一刻,她似乎朦朧的看見那個一直藏身於黑暗中的鬥篷女子,緩緩的摘下蓋在頭上的帽子,露出絕世的麵容。
她說:“是的,他一直不知道。”
於是,少女笑了。
我本是藏匿在葉下的蟬,隻是你偶然經過,帶走了風也帶著我。
當池塘裡的芙蕖被夜風撫弄綻出絲微尖角時,遠處房間裡的燈還未熄滅。
那時還是女童的楚翹坐在椅子上無聊的撐著臉看一臉稚氣的少年在書桌前忙碌。
桌上的蠟淚蕩了一地,隻留著微弱的橘色光火苟延的搖曳。
女童揉了揉十分疲倦的眼,小聲的打了個啊欠,然後又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躡手走到一直低頭書寫的少年身邊。
“哥哥……到底還要多久才可以弄完啊?”她踮起腳尖指了指書桌上一疊墨跡未乾的宣紙,嫩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惱怒:“這麼多賬單真是討厭呢。”
少年抬頭對她很是寵溺的一笑,手裡卻還是繼續忙碌著:“傻翹兒,你買零食玩意的錢全靠上麵呢。”
“那翹兒不要零食,不要玩意了……”女童連忙擺手,張著黑漆似地眼,有些膽怯的拉了拉少年青色的袖角:“哥哥。去睡吧,好晚了呢。”
“翹兒你先去吧,”少年笑著搖了搖頭,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勾月:“我還有賬沒有看完,不如我叫小廝送你先回房間?”
“不去!”
一聽到這裡,女童立刻抱住書桌腿,嘴兒嘟得老高:“等等我去睡覺了,哥哥說不定又會看這些鬼東西看到天亮了。”
“傻瓜,”看見女童的動作,少年好笑放下了筆,溺愛的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惹得她像得到撫摸的貓兒一樣眯著眼偷笑。
“那哥哥去睡了吧?恩,翹兒保護哥哥回去。”得到撫摸到小貓兒興高采烈的看著那用羸弱的身軀支撐起整個楚家的錦衣少年,一半撒嬌一半強迫的拉住他的袖子:“去吧,去吧,哥哥要乖噢。”
無可奈何的少年隻好點頭:“好吧,拿你沒辦法呢。”
微弱的光芒終於熄滅,似乎就此可以安眠。
可是,不多時書房的燈火又再次印得池塘裡水光漣漪。
少年披了件淡白色的衣裳,又坐在了書桌旁。
蟬鳴風擾,風擾葉鬨。
書房半掩的門悄悄的推開來。
從房間裡偷跑出來的女童提著鞋子赤足站在門外。
探頭看了那個少年好久。
最終還是沒有進去。
她把鞋兒隨手放在一旁台階上,光著腳踩在冰冷地麵上一搖一晃的走了。
我不可以一直陪著你到天明,那麼我換個方式與你感同身受。
樹上的蟬還在不停歇的歌唱,溫暖了深藍的夜空。
女童回頭望了一眼遠處還亮著燈火的屋子,調皮的吐了下舌頭,幼稚的臉上露出某種好似陽光的神采。
再見了。
她無聲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