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每日,林氏照舊帶著薑玨去看兩次林如海,黛玉更是日日陪在林如海身邊,賈璉從林家的下人嘴裡套出來了林氏每日過去的時辰,也每日這個時辰過去。
薑玨的小廝岑明是個愛打聽事的,這一日他神神秘秘的對薑玨說道:“大爺,您知道那位璉二爺每日除了給林老爺請安,旁的時候都去哪裡嗎?”
薑玨才放下書,剛端起茶杯來,隻瞥了他一眼,自顧自喝茶,岑明早習慣了自家主子如此,樂嗬嗬的接著說道:“他在煙花柳巷裡流連忘返呢!”
薑玨手一頓,擱下茶杯,道:“日日去?”
薑家老太爺對薑玨這個長孫寄予厚望,雖是商賈之家,卻比一般的書香世宦之家管的還嚴些,加之薑玨少年英才,薑家老太爺便不許他在金榜題名前理會這些事,房裡伺候的丫鬟也都是些相貌平庸的。
薑玨生母早逝,父親又常年在外頭忙生意,他和繼母到底是隔了一層,真正親近的還是祖父祖母,是以也很願意聽從祖父的教導,一直恪守自身嚴於律己,勤勉讀書,不為外物所動。
岑明道:“可不是嗎?若這是他自己家,隻怕要帶回來了!”
薑玨笑道:“正因為是彆人家才不能帶回來呢。”
岑明震驚:“難道他真敢帶到家裡去?”
薑玨敲了下他的頭,道:“你當國公府是什麼地方,他敢帶回去,他爹不打死他。”
薑玨此時還不知道,國公府裡縱然容不下妓子,但也不比那勾欄處乾淨多少。
岑明摸摸腦袋,道:“璉二爺日日兩次去給林老爺請安,瞧著跟多有心似的,結果從林老爺那裡出來就去了煙花巷,真是……”
“你可真會操心。”薑玨道,“你既不姓林,也不姓賈,倒有閒心操心彆人家的事。”
岑明小聲道:“大爺,我雖不姓林不姓賈,可咱們家有人姓林啊……懷哥兒如今跟著太太,日後置辦家業都得靠著咱們家,若是……”
薑玨斜過去一眼,岑明立即閉上了嘴。
“這話是你自己想的,還是旁人教你的?”薑玨問。
岑明小心道:“我自己想的,也不是……璉二爺的小廝背地裡議論等林老爺,呃,等林老爺沒了,懷哥兒是正兒八經的林家人,興許……”
“嘖。”薑玨揉了揉鼻梁,道,“賈家不是國公府嗎,這都是些什麼人,他們家姑爺還在呢,倒一個個的都急著惦記起林家的家產了,自己心裡惦記就罷了,在人家家裡住著,就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宣之於口了?這就是國公府的家教嗎,真叫人歎為觀止。”
岑明不懂主子的意思,懵然道:“大爺不愛聽這些話,我不說就是了。”
“彆,你……你還是聽著些,若是再聽到賈家人說什麼,都來告訴我。”薑玨道,“有一句話你說對了,咱們家還有姓林的人……不過有一點你得記著,咱們家再比不上林家,也不能惦記林家的東西,記住了嗎?”
岑明忙道:“是。”
……
又過了半個月,林如海的病愈發的不好了,林家老家也來了人,這日林如海將林家老家的人、黛玉、賈璉、林氏、林懷、林然、薑玨都叫到病床前,安排起後事來。
林家五世列侯,家中子嗣向來不豐,到了林如海這一代,攢下的家資已然十分豐厚,林如海將其分作兩份。一份占其中七成,這些是給黛玉的,交由賈璉帶回京都,由黛玉的外祖母榮國公夫人代黛玉保管,除了平日的吃穿用度一應供給,將來黛玉出嫁時,這些便是黛玉的嫁妝。另外一份再分為三份,一份歸老家,將來祭祖打理宗祠所用,其餘兩份歸林氏所養育的林家兩個孩子林懷和林然。除了這些,還有賈敏當年的嫁妝,這些旁人是沒有份的,都歸黛玉所有。
林如海顫顫巍巍的將枕邊的三本賬冊子分彆遞給三方,黛玉坐在床邊已然泣不成聲,林氏心中不忍,勸慰了一番黛玉才勉強好些。
眾人相繼離去,隻剩下黛玉仍陪在父親身邊。
林如海從枕頭下又拿出一本賬冊子來,交給黛玉。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