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位時,雖然他還不是大將軍,但金吾衛獨掌南衙大權,錦衣衛早已失了聖寵。
後來太子兵變,舉旗謀逆,五皇子黃雀在後,將紫禁城攪得天翻地覆。
北衙跟了太子,而南衙則幾乎都壓寶了五皇子。起初整個金吾衛都打算隔岸觀火,若不是他憑死向彼時的金吾衛大將軍力推五皇子。
今日這個位置也輪不到他坐。
所以他總是認為,沈知寒和後來所有飛升的人一樣是乘對了時局的東風。一個女人而已,連戰場都沒上過,配不上他的景仰與推崇。
他也從來沒有把沈知寒的那些手段放在心上。左不過都是女人上不來台麵的小把戲罷了。
可是今時今日,卻要由她來為自己處刑。林定權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心中思量為何。
過了好久,久到四周的寂靜都快要凝結。
他才終於開了口:“我會將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
“但是她必須讓我先承認她才行。”
秦鏡起了些興致,總算是將耷拉著的眼皮抬起了一些。
“林將軍想要哪種承認呢?”
他低下頭,看向總是操練兵器,數十年來從未鬆懈過武藝的手。
緊緊地握在了一起:“我要她和我打一場。
“贏了才有資格知道一切。”
“不然縱是要下拔舌地獄,來世也不能隨心所言,我也斷不會辜負摯友。”
林定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若是注定無法死於戰場,那至少我是戰鬥著死去的。”
秦鏡挑了挑眉,看向林定權的目光開始變得灼灼勾人,他開口道:“那這般精彩的比試,林將軍可否讓在下去做個見證者。”
林定權將手放到心口,恭敬無比:“自然不勝榮幸。”
*
林定權走後,秦鏡拿起一旁放著的拂塵,一層層地挑開重幔羅帷。在蓮花座後,沈知寒的麵容逐得清晰。
秦鏡眉眼彎彎地看著她:“沈指揮使,覺得如何?”
“交給在下的任務,在下可是儘力完成了。”
“接下來的一切,可都得靠沈指揮使的本事了。”
沈知寒微微頷首,衝著秦鏡淡淡道:“多謝。”
秦鏡站在台下,仰麵玩味地直視著她:“有幾分勝算?”
“十分。”
“因為我不會輸。”
她從蓮花座旁繞過,走到與秦鏡並肩的位置。
側過臉看向秦鏡:“可是你想要的場景,我卻未曾讓你親眼得見。”
秦鏡卻隻是微微笑了笑,仿佛早就料到一般。
“沈指揮使都為了我去刁難自己的未婚夫了,我又怎麼會忍心苛責你做的不夠呢。”
說罷,麵露神傷,幽幽地開口:“畢竟你們二人將來要成婚。”
“一張破了相的臉,如何能與沈指揮使相配呢。”
他在說這話時,沈知寒瞬間想起了他臉上那些可怖的傷口,心頭緊了緊。
抬眸看向他,隻見秦鏡好看的眉毛凝在一起,眼底已經能見到粼粼的水光。
他想將手放在麵具上,卻被沈知寒隔著衣服抓住了手腕。
秦鏡的手就那樣停滯在了半空。
有些茫然地看向沈知寒:“沈指揮使這是做什麼。”
沈知寒回道:“不要總是去碰傷口。”
“不然永遠也無法愈合。”
“哪裡的都一樣。”
沈知寒明明說話時語氣沒什麼波瀾,甚至聽不出任何愛憐的情緒。
但是秦鏡還是認輸似放下手,感歎了一句:“真是溫柔啊,知寒。”
“你果然一點都沒有變。”
原來變了的人一直以來都隻有他自己嗎。
他朝沈知寒的方向靠了靠,附身湊到她的耳邊:“其實我認為,論心誌的堅定,你才是最該成為神官的那個人。”
“在神台之上,受萬人景仰推崇。”
“而我便要當你最忠誠的信徒。”
熾熱的鼻息灑在沈知寒的耳蝸處,讓她脖頸處的肌膚都起了一層淺淺的小點。
可沈知寒的心神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晃動。
明明是如此旖旎的氛圍,如此曖昧不明的話語。沈知寒卻麵無表情,她伸出手推開秦鏡的臉,冷冷地說道:“我不渡任何人。”
“更沒有興趣做什麼神官。”
“隻會殺光所有自甘墮落者。”
“請這位仙長自重。”
“可彆哪日成了我的刀下亡魂。”
秦鏡聽著她言語中滿滿地意有所指,無奈地笑了笑:“沈指揮使這是在警告我,不要做逾矩之事嗎?”
沈知寒冷笑一聲:“你心裡應該更清楚吧。”
“你到底是不是彆有所圖。”
秦鏡垂下眼,有些傷神地將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幽幽地開口道:“若我說我所圖的東西。”
“隻有沈指揮使能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