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它是不是我的不重要,關鍵是它是不是你的!!
“天工”當然不是太古神儀的。九溟都來不及發問,就聽見遠處傳來暴喝:“有人破壞了天工鑄台的法陣,快去稟告靈尊!”
隨之而來的,還有各種法寶出鞘的聲音。
太古神儀負手而立,一臉傲然。九溟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他,跳進了方方正正的“天工”器爐之中!
“何故慌張?”太古神儀對於這般冒失之舉十分不悅。
九溟幾乎是哀求他:“噓……先藏好,等他們搜完之後,我們悄悄走。”
太古神儀不以為然:“何必如此?區區離焰天,你付給本座十億靈銖,不,八億。本座讓他們……唔唔唔……”
九溟一把捂住他的嘴,用隻剩口形的聲音對他道:“求求你,求求你了!”
外麵人聲接近,腳步聲沉悶如鼓,一步一步,震動著鑄台焦土。
太古神儀撥開九溟的手,在鑄爐中坐下。見他總算沒了出手的打算,九溟也也略鬆一口氣。外麵人聲雜亂,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太古神儀身邊。
“天工”沒有開啟,但裡麵卻悶熱無比。九萬年來,此爐鑄煉的神兵不計其數。這些神兵殘留的氣息足夠讓九溟呼吸困難。不一會兒,她已經開始出汗。
可爐外人聲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法陣被破壞,闖入的狂徒不見蹤跡。焚業靈尊豈會善罷甘休?總要查個清楚的。
爐中,九溟僅坐了一會兒,已經頭暈眼花。她蜷起身子,很有些凡人中暑的症狀。
太古神儀發現了,他一手將她撈過來,放在自己腿上,還順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九溟冷不丁到了他懷裡,卻隻怕驚動離焰天眾神,忙連連擺手。
太古神儀解開黑袍,將她揣進懷裡。九溟微微一怔,已經貼上了太古神儀的胸膛。
她坐在他腿上,又貼著他胸口,這姿態實在曖昧。但九溟並無多少羞澀,太古神儀這幾日的行徑,九溟真的很難將他視為一個“男人”。
異族鴻溝,如隔山海。
九溟隻當是貼著一卷竹簡,而她很快就發現,縱然爐內高溫,太古神儀周身溫度卻毫無變化。反而是她的體溫像是找到流失的缺口,紛紛向他胸膛傳遞。
九溟貼完左臉,又換右臉。最後,她整個人都貪婪地依偎了過去。
太古神儀對她的貼近並不反感,任由她用自己降溫。甚至,他還貼著她紅紅的耳廓,說了句:“說起來,你也是很好的鑄材。”
九溟周身一凜,她當然是很好的鑄材。當年那些人取她之血,本也就是為了鑄器煉丹。她抬起頭,隻見“天工”四壁漆墨,爐底凝結著也不知是哪件寶物留下的刻痕。
此爐本是方方正正的,然自下向上望,爐口卻並不大。隻能隱隱約約瞥見巴掌大的一片天。
裡麵氣味也難聞,一團一團,儘是烈火燒煉的肅殺。單是吸一口氣,都割得人喉頭乾痛。九溟索性將頭也埋進太古神儀胸前的衣襟裡。這時候,他的味道便十分好聞。
——一股淡淡的青竹香氣。
“本座亦是絕佳的鑄材。”太古神儀撫弄著她的耳垂,忽地又輕聲補了一句。
九溟微怔,不由向他看去。他舉了舉他的右臂,又指了指爐底的刻痕:“上次淬煉右臂,少倉帝應當以你為輔材才對。”
這話他說得無甚感情,九溟卻小聲問:“你的右臂……”她做了一個揮砍斷臂的姿勢。
太古神儀唔了一聲:“少倉帝認為本座戰力不足,便斷吾一臂,再以星月髓熔鑄之。專門破一些霸體功法。”
他言語之間,輕描淡寫。九溟卻隻覺不可理喻。
——就這樣斬斷一臂,然後在這幽深器爐裡,重新熔鑄一條手臂?
她不敢出聲,隻能比劃著問他——會很痛嗎?
這比劃,太古神儀顯然沒有看懂。九溟也不再問。怎麼可能不痛呢?
當烈焰在這釜底升起,溫度攀升,斷臂和鑄材被熔煉在一起。她光是想想,都汗出如漿。汗流得多了,頭腦混沌,就連思緒都開始渾渾噩噩。
她把腳也縮進了太古神儀的衣袍裡,埋著頭哪裡也不看。
太古神儀手臂收緊,讓她跟自己貼得更近些。她埋首之際,香頸上的汗珠沾濕了碎發。太古神儀用指腹點了點,感覺到強大的淨化之力。
“你這麼弱,卻有如此強大的淨化之力。”他輕輕摩挲著九溟修長的頸項,唇瓣貼著她的耳朵,聲音輕到曖昧,“本座很喜歡。”
九溟眼前一陣又一陣地發黑,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外麵腳步聲驟然停止,一時之間再無動靜。九溟頭腦早已昏沉,她小聲問:“我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太古神儀抬起頭,微笑著注視爐口那巴掌大的一片天,驀地他右手握住鳳羽筆,當空疾書。而就在同時,一臂握拳,直入器爐!
電光火石之間,太古神儀已經接連寫下十六道法諭。他右臂張合,一把將十六道法諭抓握在手,指縫間皆是湛湛金光。隻聽轟然一聲,爐外拳風已至!雙拳相擊,太古神儀星月髓所鑄的右臂燦若星辰。
爐內嗡鳴不已,碎屑迸濺,如同火花。九溟周身一麻,眼前光影淩亂,耳際嗡嗡餘聲,回響無窮。她緊緊抓握著太古神儀,卻再難維持人形,倏忽之間,化為一片冰藍色薄紗。
而當先出拳的人在一擊之後已經退散開去。太古神儀手握一片冰藍“薄紗”,站在“天工”爐口,腳踏爐沿,袍袖翻飛。
方才出拳的人一身赤紅如火焰,毫無疑問,他就是離焰天的焚業靈尊。此時,他退後幾步,驀地就地盤坐。他右邊半身法衣被絞碎,露出半個胸膛——方才爐內四散的赤紅碎屑,正是他的法衣。
現在,他堅實的臂膀如蛋殼一般層層碎裂,裂痕延綿至右胸。隨著皮膚剝落,他半邊身體露出腥紅跳動的筋肉。條條鼓起的筋肉之中,有無形真氣似刀鋒,無狀地切割著仙人聖體。
及至此時,鮮血才反應過來,層層外湧。
“焚業靈尊,哼,這是你偷襲本座的代價。”太古神儀手握薄紗,一臉狂傲。
好吧。九溟至此,終於知道此人是誰。
“惡賊放肆!”離焰天的眾神披甲執銳,意圖圍攻。焚業靈尊雙目緊閉,身軀幾顫,仍不能開口說話。遠處,一個聲音突然道:“退開。”
離焰天的部眾一怔,頓時左右分散,讓出一條道來。道路儘頭,同樣身著赤焰衣的神君快步行來。
他足踏焦土,不著痕跡地護在焚業靈尊身前。
“燃犀拜見聖器。”他向太古神儀施了一禮。
——好吧,離焰天的燃犀神君。
燃犀神君黑發紅衣,周身火焰法紋湧動,他拜過太古神儀,立刻質問:“九溟少神。離焰天與弱水共同尊奉畫疆聖主,彼此之間,素無私怨。少神想要前來離焰天,哪怕是觀摩‘天工爐’,離焰天上下也自當歡迎。但少神如此行徑,本君著實不解。”
“……”九溟滿腹苦水——你不理解你問他呀,問我乾什麼?我也很不理解好嗎?!
可是想是這麼想,說卻是不敢說的。回頭惹怒太古神儀,她同樣討不了好。
幸好她現在如一片冰紗,彆無表情。她乾笑著道:“燃犀神君教訓得是。晚輩回去之後,定然反省思過!如今情勢,非是理論之時。還請神君先為焚業靈尊療傷。”
燃犀神君看了一眼盤坐療傷的焚業靈尊,其半身皮膚剝落,血流不止,如同身披血色袈衣。燃犀神君眸光沉了沉,道:“少神今日之舉,離焰天暫且記下。他日再行理論。”說完,他再次向太古神儀拜道:“離焰天恭送聖器。”
……“欺軟怕硬”四個字,從來沒有如此具象化過。九溟歎氣。
可太古神儀毫不在意,不僅不在意,他甚至指了指“天工爐”,說:“此爐……”
“不要!”九溟薄紗似的身形扭曲了一下,斬釘截鐵地道。
“又弱又麻煩,還挑剔!如此寶物都入不得眼,你想要什麼?”太古神儀一走往外走,一邊罵,“難道你喜歡蓬萊的《長生藥典》?對了,昆侖的九天礦母也是一件奇物,能將凡間礦脈點化為……”
“不、要!!你這都什麼禮物!”
“放肆!你就說本座這禮送沒送、厚不厚吧?”
“……神經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