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知家個個都好似麵皮油厚,不僅不覺會抬不起頭,反而借著二皇子的勢力繼續趾高氣揚,囂張跋扈,讓人恨得牙癢不止。
在沈蓁回來前,知虞背地裡早早就將自己的痕跡都收拾乾淨。
打她外出知家當天,便一直假借在佛寺禮佛的名義不在府上。
在沈欲離開後,她特意又親身去了趟佛寺,在那裡足足待滿半月。
如此恰好可以避免被人和沈欲養傷這段光景聯想到一起。
掐算時日差不多時,避完嫌的知虞才收拾著從山寺裡搬回了知家。
不曾想,她上午前腳剛回府,下午標誌著沈府徽記的車馬竟也跟著來到了知家。
來人是沈欲身邊名為白寂的少年。
對方懷抱著一柄黑冷長劍,衝著知虞分外言簡意賅,“夫人,請吧。”
那神態模樣不像是來接知虞回沈府,更像是打算送她上黃泉路。
此人為沈欲心腹,行事頗有其主的作風。
哪怕是嘴毒的絮絮在瞧見他時,也不敢輕易唾罵到他頭上去。
知虞心裡直咯噔打鼓。
她麵上仍是做出平靜模樣,仿佛那個從頭到尾背叛沈欲的人並不是她。
“我這段時日在山上禮佛,才剛回到家中,想在家裡頭多留幾日……”
至少,也許等沈蓁回來稍稍安撫沈欲之後……
然而不等她話說完,白寂便口吻冰冷打斷道:“郎君沒有應允之前,夫人沒有選擇。”
毫無商量置喙的餘地,他的態度許就代表著沈欲的意思。
對方如今是炙手可熱的新貴,不僅天子補償他良多,就連太子也對他極其倚仗。
顯而易見,知虞確實根本沒有選擇。
回去收拾的路上,絮絮高興壞了。
“郎君果真是個麵冷心熱的性子,平日裡對夫人冷淡,但關鍵時候卻第一時間將夫人接回府呢。”
知虞腦袋渾渾噩噩了一陣。
大抵是偽裝彆人的身份偽裝久了,自己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該是什麼模樣。
眼下,她的確還是那個惡毒人丨妻無疑。
所以沈欲這個時候派來車馬,甚至還命心腹親自接她回府這件事情,絕對是件反常的事情。
至於到底是源自於她犯下的哪一樁事情……
知虞細細回想自己在沈府出事後做過的樁樁件件。
每想一樁,皆要生出一層冷汗。
她作死得實在厲害,似乎不管單單拎出哪一件來,都足以叫沈欲不輕饒她。
是以照著這個陣仗被接回府去,隻怕她不死也得蛻層皮。
父親和兄長都還在外未歸,知虞便隻能過去繼母陶氏的院子裡與她打個招呼。
陶氏聽聞沈欲派人來接她,似乎也很為她高興。
她是原身生母的仆婢,後來成了續弦,期間也另有一番曲折。
但無疑是對待知隨與知虞的態度打動了父親。
以至於婚後她雖膝下無子,卻對知虞過度寵溺,這才叫原身養出了任性上天的性子。
知虞知曉她對自己有所偏愛,便想主動從她手裡要回沈蓁的賣身契。
哪知陶氏露出詫異神情,隨即笑道:“是了,還有一樁好事都忘與你說。”
“你怕還不知道,沈蓁那賤婢已經被母親私底下給賣了。”
就等著沈蓁回京後落單,將她人直接捆送去旁人府上繼續為奴為婢。
從陶氏的角度來看,沈蓁本就是她知家的仆婢,找個機會將自己家的奴婢轉賣給他人為奴,不僅能夠替女兒消解麻煩,還能叫沈欲找茬都找不上他們知家。
彆看這計謀卑鄙得很,也叫陶氏琢磨了好一陣才想出。
知虞:“……”
一直沒能想通的緣由竟然意外地在繼母這裡找到答案,知虞卻沒法為此高興。
她發現方才似乎是她給想岔了。
什麼不死也蛻層皮……
當著沈欲眼皮底下就動了沈蓁,這麼堂而皇之地回去沈府,她怕是剩不了幾口熱乎氣了。
“母親……”
知虞嗓音乾澀地開口,“沈蓁的賣身契……還能不能贖回來?”
陶氏詫異,“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雖有些意外知虞的態度,但這對她來說當是不難。
知虞在她麵前隻能維持平靜,謝過陶氏之後,便腳下起火似的複又回到自己房間。
吩咐絮絮從管事那裡取一份賣身契來。
重新填上沈蓁的名姓生辰後,卻還差一道畫押的程序。
偏偏沈府的車馬等候已久,時辰已然不夠。
知虞見仆婢們手忙腳亂還沒找來朱砂,索性忍痛刺破拇指,兀自在沈蓁的名字上蓋了個紅指印。
一旁絮絮看得目瞪口呆,忙捧起她的手指查看傷口。
知虞卻對著那一紙新鮮偽造出爐的賣身契暗暗鬆了口氣。
總算成了……
如今隻能先拿這份假的試試。
等真的那份陶氏拿回來後,她再想法子偷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