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吾,你來了?”他的臉上都是笑,眼睛已經眯成了線。
“走吧。”我直起腰,快步走在前麵。
鄭易之就這樣跟在我後麵,搖著胖胖的胳膊,一路小跑。
“景吾啊,慢點~我跟不上了……”鄭易之用奶奶的童音在後麵小聲抱怨,接著 “撲通”一聲,一隻手就觸到了我的腳跟。
“你是笨蛋嘛?走路也能摔?!”哼,都8歲了,爸爸說了,8歲也是小男子漢,怎麼能這麼丟臉的摔倒。
“我…..”鄭易之眼睛亮亮的,撅著厚厚的小嘴唇,看了我一眼才從地上爬起來。
我覺得他要哭了,我最討厭男孩子哭,所以我又扭過頭去繼續走路。
走了一陣,發現他並沒有跟上來,我回頭再看,隻見一個胖胖的小身影,一瘸一拐的想要加快速度,但是那個長長地褲腳根本就沒能給他走快的機會。
反方向與他麵對麵而行,把飯盒塞他懷裡,我蹲下來把他的褲腿挽了兩圈,才露出他的腳踝。
“走吧……”拿過飯盒,我故意放慢了速度,和他同行。
金錫他們一如既往的嘲笑我,但是我卻不在乎了,我暗暗地想,我以後要對鄭易之好,氣死你們。有了錢也不給你們買小汽車!
直到那天我從家出來轉了10分鐘,好不容易找到易之家,竟然發現他邊往灶坑裡填樹枝,邊用蒲扇扇火。忽大忽小的火焰,將光映在他臉上,紅紅的。
“鄭易之……”我真的很吃驚。他那麼小,蹲在那裡幾乎看不見。一瞬間我覺得他變瘦了。
“恩?”他扭過頭看我,睜大了紅紅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議。“景吾,你來了?”
“你在做什麼?”我捂著鼻子防止那些嗆人的煙霧進入我的呼吸管道,好奇的湊上去看,“是什麼?”
“嘿嘿,是糊糊~”鄭易之的臉上有幾道黑黑的痕跡,我忍不住伸手去擦,最後他的臉越來越臟。
“這個能吃嗎?”我看著那些粥般模樣的東西,忽然有些餓。
“要等一會兒,還沒熟。”易之又加了兩根樹枝,然後拿過一個小板凳,“景吾,給你。”
我老去掀鍋蓋,易之隨後再蓋上,然後我們重新在灶坑邊擠著兩個小腦袋看燒起來的火苗。
“你怎麼不讓你媽媽給你做飯?”我學著易之的樣子,吹了吹火。
“我媽媽不在啊,去了很遠的地方。”易之掀開鍋蓋,閉上眼睛用力的嗅了嗅,然後拿過一個盆子,用勺子把那些糊糊盛到盆裡。
“其實,我媽媽死了。”易之把盆子放到鍋沿上,一隻手扶著盆,一隻手繼續盛,“我聽爸爸和彆人說的。”
“不難過嗎?”我心裡想著,沒有媽媽,會和我現在沒有爸爸的心情是一樣的嗎?我很難過。
“……”他搖了好幾下頭沒有說話,好一會兒又問我“景吾,我們去院子裡吃好不好?”
那個糊糊我更願意叫它粥。真的很香。
我捧著碗,喝了個底朝天。把碗遞給他的時候,倆人哈哈的笑了。
“景吾,你今天找我玩嗎?”他把粥放到我麵前,在上麵加了幾條鹹菜。
“啊?”我捧起碗,喝了一口,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我忘了要找你乾嘛……”
黃昏,我在鄭易之家吃了飯。
夕陽的餘暉照著鄭易之家的小院子,很美很美。鄭易之穿著小背心和貼著補丁的褲子,攤開手心,他說:“景吾,我們玩彈珠吧。”
一共有兩顆彈珠,一顆黑一顆白。
在回家的路上我才想起來,我去找鄭易之,是因為媽媽說,景吾啊,你讓易之來,媽媽收拾了一些還不錯的衣服,你也不穿,留著都浪費……
因為我和媽媽說鄭易之長那麼小的個穿那麼長的褲子,看吧,挨摔了吧…..
周一見到他再和他說吧。
鄭易之其實像個女孩子。周一放學我把他讓進屋,媽媽給他洗臉洗手,試衣服的時候,他竟然哭了。好沒出息。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鼻子好酸,最後竟然撲到媽媽懷裡哇哇大哭起來,還把鄭易之嚇了一跳。
這對於我來說很丟臉。所以有一天中午我從飯盒裡給鄭易之夾了一個荷包蛋,悄悄地說,“那天我哭了的事,不能說出去,那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恩,我知道。”他用力的點頭,小聲的應我。
後來看電視劇,看到地下黨,我覺得我和鄭易之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