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都沒得到薑陶然的消息,陸香雲有些慌了,想要去縣城打電話給部隊。
就見縣城武裝部的劉長銘開著吉普車停到了她家門口,下車時臉色明顯不對,肅穆中似乎帶著憂傷。
陸香雲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眼中隱藏的那抹憂傷,她應該是看錯了吧,怎麼會有這種情緒。
但這次她沒有上前熱情的招待客人,而是停在原地屏住呼吸,靜靜的看著劉長銘。
劉長銘曾經跟薑陶然是戰友,而且是薑陶然的上級,兩人是老鄉關係一直很好,偶爾薑陶然休假兩人都會在一起聚聚。
他每次來的時候都是腳步輕快,此刻下車後就卻是沉沉不動,兩人就這麼隔空相望。
這時候陸香雲腦中有懷疑但很快努力壓下,扯出笑容,“劉科長,你來了啊,是…”
說到一半她忽然啞聲,深呼了一口氣,她繼續說,“是有什麼事嗎?”
劉長銘看著麵前的女人,她麵色瞬間蒼白,纖細的身姿搖搖欲晃,好像是猜到了什麼。
他不忍的閉了閉眼,艱難的開口,“弟妹,薑陶然同誌犧牲了。”
刹然,如遭雷擊,陸香雲再次詢問,發出的聲音卻是氣音。
劉長銘見此,趕緊上前了幾步,生怕陸香雲倒下,歎了口氣,再次說出了薑陶然犧牲的殘忍現實。
劉長銘在說話,陸香雲腦袋一片空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背後的天是藍色的,絮狀的雲朵飄蕩在遠處,吉普車停在土黃色泥土路上,旁邊有零散的枯草。
時間好像停止了,下一秒陸香雲又好像恢複聽覺,聽到劉長銘嘴巴一張一合的說。
“弟妹,陶然已經犧牲了,你要堅持住啊,還有孩子需要你啊。”
腦子無法思考,心臟絞痛,好像皺成一團,無法舒展。
薑陶然離開的背影一直在眼前浮現,她想伸手去抓,視線清晰起來,眼前薄霧消散,卻發現眼前的人是劉長銘。
“弟妹!”
劉長銘看到驟然倒下的人,連忙去扶,看了看在院子裡嚇傻的孩子,把鄰居喊了過來幫忙照顧,之後趕緊開車將人送到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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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醫院,劉長銘緊張的問醫生,陸香雲怎麼樣了,見醫生說是悲傷過度一會兒就能醒過來才放心下來。
他在旁邊郵局跟部隊裡打了個電話,聲音有些沙啞。
“蕭副團長,消息已經告訴薑陶然家屬了,他妻子聽到消息暈倒了,我先照看著她,到時候你們直接遺體送回家鄉吧。”
“好,你先照顧家屬,之後的事情我負責。”
掛完電話,蕭遠望目光幽深,長長的歎了口氣。
薑陶然臨死都掛念著他的媳婦,托他把遺書交給陸香雲,讓他幫忙照顧妻兒。
這是戰友之間的信任,戰場上刀劍無眼,或許上一秒還在說話的戰友,下一秒就犧牲了,交好的戰友就會儘量照顧對方的家屬。
想到薑陶然的家屬,妻子柔弱,兒女幼小,失去了頂梁柱這讓她們怎麼辦。
蕭遠望看著眼前薑陶然的遺書,已經泛舊,一看就是寫了很久,軍人時時刻刻都在準備赴死,為國捐軀。
“張虎,你在部隊訓練,我去把薑連長送回家。”
“蕭副團長,可是這幾天是你的假期。”
但想到蕭副團長跟薑連長平日裡關係就好,年前他還去薑連長家了,薑連長去世了,蕭副團長去送他也是情理當中,張虎就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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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窪村生產大隊,街坊鄰居都到了薑家,看著這可憐的一家人。
薑母淒淒慘慘的哭泣著,陸香雲自從回家後就不吃不喝,坐在那邊看著窗戶出神,偶爾眼淚一滴滴掉。
雖然薑母聲音大,但大家都不自覺的將眼神投放在窗邊坐著的女人。
她靜靜坐在那裡,無聲無息,臉色蒼白像是朵玉蘭花,眉眼的穠麗被哀傷衝散,像是被雨打的桃花,頹廢落敗,幾欲消散。
本來想罵陸香雲丈夫死了都不哭的人,見此場景也閉了嘴。
她雖然不說話,但是能看出來蘊藏著濃重的哀傷,讓人看一眼就能感受的到,不必言語。
“陸香雲,我兒子怎麼娶了你這麼一個毒婦,他死了你都不難過,裝樣都不會。”
薑母哭了一陣,抬眼看去陸香雲麵無表情的在那坐著,瞬間火氣就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