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影走後,握瑜殿平靜了一陣子。除了太醫天天來例行公事地診問外,日子過得波瀾不驚。雖然我早已退燒了,但那幫看皇帝臉色更看烏紗帽吃飯的老太醫們,依然頑固地讓我臥床靜養。
這期間,皇上一次也沒來過,好像完全忘了我的存在。說到底,林玫撐死也隻是他一個美好而青澀的“少年回憶”,怎麼能敵得過如今的三宮六院、鶯鶯燕燕?所以,我也根本沒有多在意,倒是真版的林玫在乎得不行。
她現在每日必到我的床榻前報道。在外人麵前,做足了姐姐關懷妹妹的功課,但事實上,她純粹是要來氣我、嘲笑我的。
我想,她必是聽說了皇上叫我去的事,天天跑來跟我說:今天皇上賜本宮一大堆珠寶金銀,明天皇上叫本宮去禦花園賞花……我見她神氣活現地自稱“本宮”,十分納悶:“她不是一心喜歡影嗎?難道打擊過深,對他徹底放手了?”
但是,她幾天前臨走時的一句話讓我明白,其實她依然對此耿耿於懷。她說:“一會兒賴著鐘離影,一會兒又去勾引皇上,你還真是個腳踏兩條船的狐狸精!”
我回了句話,把她氣得當場走人。我平靜地說:“娘娘,您彆忘了,您所罵狐狸精的人名字叫——林玫。”
看她氣得杏眼圓瞪,我笑了:無論是過去的林玫,還是現在的林瑜,她都沒變,依然是那樣的衝動,那樣的敢愛敢恨。她的心機不深,有時甚至口無遮攔。若不是皇上有心保她,她在這爾虞我詐的宮牆之內,將很難長久。就像今天上午,她一反前幾日的冷戰政策,又來我這兒耀武揚威地宣布:皇上今天又翻了她的牌,召她今晚去侍寢呢!於是,她暫且放過我,大張旗鼓地準備去了。
我一個人無聊地用過午膳,一個陌生的公公來到了握瑜殿。他直接繞過了林瑜,給我帶來了一個令我驚慌失措的消息:羽太妃要見我!
我雖吃驚,但也不敢含糊,隨即跟他去了落羽殿。
從正門的角門進入,走在長長的廊下,四周梨樹環繞,雪白的梨花隨著微風“簌簌”飄落,陣陣清香撲入鼻中。
梨花,樸素的白色,低調的外形,但仍然是讓人難以忘卻的沁香,一如這落羽殿內的羽太妃。在她苦心經營的一片沉寂、安寧下麵,究竟隱藏著什麼呢?恐怕隻有她一個人知道了。
我們走進了正廳。
落羽殿比握瑜殿大得多,但裝飾卻異常的簡單樸質,以至於整個屋子顯得十分空曠。屋子裡熏著很濃的香,但味道不純,像是許多品種的香混雜在一起,我不禁微微皺眉。
此時,羽太妃早已在中央的主座上正襟危坐。我低頭向她請了安,她的聲音很輕柔:“免禮,抬起頭來吧。”
我順從地抬頭。她在打量我,我也偷偷打量她。
下意識地,我總還會把在宮裡見到的人和影作比較,但從沒發現竟有人與影長得如此相像!
羽太妃保養得十分好,皮膚依然雪白細膩,眼角鮮見皺紋,完全看不出她是近四十的人。不同於影和皇上單純的眼睛像,但在太妃的臉上,無論哪一處,都能尋到他的影子。兩道纖細的柳葉眉下麵是一雙寫滿深意的眼眸,雖然沒有影那種漂亮的琥珀色,但深褐色的瞳仁在纖長的睫毛下透著難以排斥的吸引力。
她慵懶的斜靠在座椅中,嘴角微微含笑:“你……就是林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