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眯著眼笑著點頭,輕輕的應了一聲。理鬱提了一口氣輕快地走出了屋子,外麵的陽光突然將他包裹,毫無保留的。理鬱抬起手掌遮在頭頂,然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走到那顆楓樹下,理鬱很快便發現了在草地上白色的絲帶。他不是很喜歡白色,隻不過夏天穿白色的衣服比較透氣和清涼。多麼簡單的理由,卻給了彆人一種如夢似幻的錯覺。也許許多時候錯覺不是他人刻意營造的,而是自己的腦子通過眼睛欺騙著自己的感情。
將頭發綁好後,理鬱猶豫的朝私塾看了看,透過寬敞的窗子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三個人影,兩個正聚精會神的聽著那青衣的男子高談論闊。其實有沒有他是無所謂的,他不喜爭,不喜搶,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性子,當年楚正和彆的人亂搞的時候他就不會走,自命清高啊,雖然後來知道是楚正故意要逼他走的,但是既然走了,曾經那個一心一意愛著自己的人心裡已經有了其它,那麼,這麼不純粹的愛不要也罷。
如果深愛,清深愛。
理鬱想著這句話躺在草地上慢慢的閉上了眼。或許,自己從沒有真正的愛過,曾經的傷痛,隻是因為希望破滅的寂寞。
他斜著身體,左手托著頭,右手插入左手,十指輕扣。微微曲卷的腿,白色的衣擺包裹著風流的身段。陽光似乎特彆的眷顧這個看似少年的男人,柔和的光圈驅趕著他周圍的冰寒,一片灼目的聖潔的光暈。
他本來二十三歲,身高一米八一,身材修長腰腹上有六塊腹肌,雖然消瘦但是健美,一雙修長的雙腿肌肉紮實光潔柔韌。而現在的身體才十七歲,身高一米七三左右,腰腹雖然沒有肌肉但是平坦光滑,整個人消瘦得有些蒼白和弱不經風。不過,這個身體與理鬱十七歲時的樣貌一模一樣,所以當理鬱看到自己的樣子時也沒有多少的不適,反倒有些驚喜和意外。從頭再來,也許一切會好許多。
不知不覺睡著了,理鬱醒來的時候天色微露昏暗,自己的身邊坐著一個男人,他微微仰著頭看著東方的天空,模樣寧靜安詳。
“用膳去吧。”修諾淺笑了一下麵部又恢複了冰冷。理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殿下待在自己身邊的時間不會短。
夏天的晚風有些冰涼,卻是消暑悠閒的好時刻,那漸漸落下去的殘陽,如血一樣淒厲的染紅了大片的天空,有點像人臨死前最後的瘋狂,壓抑著的怒火與不甘屈辱,儘數在最後的時刻已最悲哀墮落的方式留在人間。
理鬱是和修諾一起用膳的,他也沒問意去了哪裡,他不想問也沒有興趣去問。吃完了飯修諾便走了,理鬱一個人在偌大的太子宮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夜裡,總是很靜的,而皇宮的靜,是可怕的,帶著肅殺和冷清。理鬱問了宮人自己的住處便去了院子。這個太子宮比他家還大,連個陪讀都有獨立的院落,而且還很大。院子裡種著海棠,到處都是白色的花朵在枝頭怒放,風中還帶著透人心脾的清香。理鬱就在花樹下躺了下來,突然身邊傳來一股熱量。理鬱皺眉張開眼看過去,一身紫袍的男人麵上帶著一麵精致的白玉麵具躺在自己身邊,無聲無息。
那人自我的吟了一口酒,理鬱正欲發火,那人微揚衣,袖麵具裡的紅唇微彎,聲音柔潤略帶沙啞,就像一陣溫暖的帶著一股濕意的風悄悄的擦著耳朵而過:“此酒‘醉塵’。”說完又低吟淺唱起來:“清風雪中舞,柔情滿院香,杏眼含春怒,風流入世傷。滿地殘花墜地,落入無情人家。請君聞酒香。”
理鬱蹙了蹙好看的眉,接過那爽修長的手遞過來的酒壺。壺蓋已拔,那酒香醇烈還有淡淡的蘭花香。理鬱懷疑的喝了一口,卻是口感醇厚,滿腔繞香,舌尖舒麻。
“酒儘數給你,就當我借你這寶地休息。”那人的眼斜斜的看了過來,雖然隻能看到眼和嘴,但是也知那麵具後的人肯定風流俊美。理鬱提著酒壺站了起來,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後回到了屋裡。這酒卻確實好喝,讓人情不自禁,愛不釋手。
第二天理鬱換了一身戎馬裝,上麵依舊是斜襟,長長的下擺,但是褲子更加的鬆垮,還穿上了長長的靴子。依然全部是白色,但是卻是他人準備的。
理鬱由宮人領著到了一塊十分空曠的草地上。長風吹來,一片青色湧動。理鬱已分不清這是在皇宮還是在宮外,隻是覺得這地方大得不可思議,一望無際全是碧色的海洋,海洋的儘頭是白色的雲朵大片大片的飄過
理鬱到時,修諾和意早已站在了那裡,一個一身藏青色,一個一身娟白。身姿都是挺拔修長,不過一個較精瘦,兩人立在一片青色裡,分外的紮眼。
走近了,理鬱恭敬的拱手作揖:“殿下,小王爺。”
修諾轉過身看著他淡淡的點了點頭:“走。”
意依舊笑得如沐春風,理鬱覺得他的笑很紮眼,儘管這個男人麵容溫潤俊秀笑容溫暖,但是總是讓他想起那個也總是會掛著一抹笑的人。隱藏得太深的人,似乎總喜歡笑。
三個人按照尊卑前後走著,走了不遠,有個下坡,下坡下麵是一個很大的校場。隔著很遠,就能看到裡麵的馬匹。理鬱好看的眉又糾結了,他不是貨真價實的古代人,不會騎這桀驁不馴的馬!
等修諾和意開始選馬的時候才發現理鬱糾結著眉頭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看著馬匹。還帶這稚氣的容顏有著驚人的美貌。原來,美貌不僅可以用來修飾女人的。
“怎麼?不會?”意笑著問他。理鬱有點靦腆的低了低頭,聲音弱弱的:“恩,很少騎馬。”其實是根本沒騎過。
修諾和意都詫異了,怎麼會呢?北國的人哪有不會騎馬的?這裡大片大片的草原和肥沃的土地,如果不會騎馬那如何才能加快行進的腳步?
理鬱不想找理由解釋,好在修諾和意也沒有多問。修諾指了指校場的另一邊淡淡的說:“那邊可以練習射箭。”然後和意兩人翻上馬背策馬而去。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理鬱彎了彎薄薄的紅唇然後乖乖的跑去練射箭。射箭看似不難,說實在的,一個小孩子都可以拉弓把人射死,但是要射好射準就很難了。胳膊沒有力氣,拉不開長弓,射不出利箭,就算射出,也是力量不夠位置偏離。如果眼力不夠,那麼就無法射出好箭,不必你有千裡眼,隻要心中有眼,盯住目標。
理鬱的箭術很差勁,因為沒有臂力和腕力,射出的箭沒有疑點氣勢和力量。連續發了幾箭後胳膊竟有些酸,理鬱狠狠的歎了幾口氣然後拿起了一把劍比劃。由於好奇,理鬱用指腹輕輕去觸碰劍的刃,隻是一劃,中指便溢出一層細細的血線。理鬱皺著眉將劍插在了那排架子上然後將中指放進了嘴裡,血有點腥味,被舌尖舔過的傷口有些微微的刺疼。理鬱實在是懶了,他知道那兩個人一時還回不來便躺在了草地上,拔開一邊的發用沒受傷的右手中指在地上畫圈。
時間一點一滴的溜走,不知不覺理鬱又睡著了。兩個人回來便是這幅沒人橫臥圖,不符合年齡的眼和神態,總是能引起他人的興趣。
“又睡著了。”意笑著,嘴角的弧度不變:“為什麼每次看到他都是在睡覺?”
修諾的眼中閃過一絲不一擦絕的溫柔,他看著橫臥在地上睡姿慵懶的少年,然後淡淡的開口:“叫醒他。”
理鬱是被人踹醒的,他不悅的睜開眼,那還未完全清醒的眼睛透出一股憤怒和幽怨的水汽,就像在清晨,蝴蝶在還帶著露水的花瓣上翩然張開了翅膀,美得似真似幻。
起身,帶著不悅走在了前頭,又突然折返跟到了最後,理鬱的表情一直很淡,那藏匿在墨發下的耳根卻已發紅。
幾人回到了宮殿,宮人在修諾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修諾點著頭麵無表情的上了馬車。意拍了拍理鬱的肩膀,笑著說:“上車。”見意上了馬車,理鬱蹙了下眉便也抬腿彎腰鑽了進去。
三個大男人待在一個蔽塞的空間裡是令人窒息的,更何況這三個都是不愛說話的人。車上的冷寂便鬱車外的溫暖陽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厚厚的窗簾被人拉開了,修諾起身彎腰走了出去,其次是意,最後是麵色難看的理鬱。這馬車的顛簸,他還是不習慣。而突來的大片陽光讓理鬱幾乎昏厥。有雙手托了下他的腰,理鬱撫著胸口回頭看了一眼,居然是修諾。稍稍有些意外,但是理鬱還是有禮貌的感激一笑,後者則淡淡的點點頭然後示意他們在此等候,一轉身,已跟著一宮人朝那氣勢恢宏的殿宇走去。這才是皇宮。高高的石柱雕龍的飛簷,還有空曠得可怕的廣場。一排排的侍衛站在道路的兩旁,他們站在中間竟覺得那些人是那麼的渺小。
不愧是帝王之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