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惜兒艱難咽下嘴裡的飯,轉頭問道:“不許去乾嘛?”
“不許當媒婆。”
“媒婆怎麼了?”不就是累點嗎?她暫時還能堅持。
這個便宜婆婆還挺關心她的?
“做我們魏家媳,不允許拋頭露麵。”楊氏的語氣仍舊不輕不重,說出的話卻是不容置喙。
啥?
葉惜兒傻眼了。
不是在關心她啊?
這就沒必要給好臉色了吧。
葉惜兒出去跑了一趟,發現媒婆不好當,本就心裡憋悶。
選了一個這麼難搞的職業,她還委屈呢。
現下還有人潑她的冷水,甭管是誰,誰觸她的黴頭誰就得倒黴。
“拋頭露麵,拋什麼頭露什麼麵?你的頭也露出來了,你怎麼不趕緊用棉被裹上?”
葉惜兒筷子一扔,雙臂一抱。
豔麗的小臉冷了下來,對她說教?怕是沒找準自個兒的定位。
“我做什麼是我的自由,我有手有腳,想跑哪裡跑哪裡。”
“你有那閒工夫,先管管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吧!那兩百兩銀子還了嗎?”
無視魏母鐵青的臉,葉惜兒輕哼一聲,酷炫地起身回屋了。
這個飯,硬得她直翻白眼,不吃也罷。
本小姐的事,還輪不到誰來置喙。
葉惜兒離場了,堂屋裡剩下的兩人水生火熱。
一個氣得險些暈厥,一個嚇得魂飛魄散。
葉惜兒說話直插人心窩子。
楊氏捂著胸口直喘氣,眼睛死死盯著門框,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她剛過門的兒媳說出來的。
魏香巧魂魄歸不了位,方才經曆了什麼?
這是她的嫂子?怎的比她哥還厲害?!
她哥都不敢這樣與娘說話。
這嫂子的性子...實在是...實在是....從未見過。
——
傍晚,太陽西沉。
光線慢慢變淡變暗,一天很快就要結束。
魏子騫這日回來,難得被叫進了魏母的房間。
他還沒來得及洗去一身的灰塵疲憊就站在了楊氏的麵前。
楊氏麵無表情,目光沉沉,見他進來,不自覺皺起眉道:“怎的弄成這幅樣子?”
魏子騫低頭一掃,灰跡斑斑,眼裡劃過一絲嘲諷。
碼頭做苦力還想維持一身的體麵?
“娘,有事?”
“你那個媳婦,你得管管。”楊氏坐在圈椅裡,端端正正。
在昏暗的光線下,臉上的神情顯得愈加嚴肅。
魏子騫意外的抬眸:“她怎麼了?”
“小鎮來的就是小鎮來的,一點規矩教養也沒有。”
“她要做媒婆,整日出去走街串巷的說媒,成什麼樣子?”
“我不讓她做,她還與我頂嘴,眼裡沒有尊卑,對著我好一頓的罵。”
楊氏的眼神像把刀,直直地看向魏子騫:“這是你的媳婦,該管教還得管教,否則我們魏家容不下這樣的兒媳。”
魏子騫如一樁木頭,站得筆直且沉默。
全不似以前的散漫和懶散。
吊兒郎當的骨頭仿佛一下子給掰直了。
“她要做什麼我管不著。”
靜默半晌,魏子騫還是覺得有必要與母親說清楚。
“您若是看不慣,可以讓我寫一封和離書。”
“以後她的事不必再找我說。”
魏子騫丟下這一句,動了動僵硬疼痛的腳,轉身出了門。
他去了廚房打水洗漱,往廂房那邊看了一眼。
今日倒是還亮著燈。
洗漱完走到西廂房,在門口停頓幾息,剛準備推門進去。
正房那邊東屋的門開了一條縫,傳來一聲極輕的喊聲:“哥......”。
魏香巧像做賊一般,躲在房間門後邊向她哥招手,示意他過去。
魏子騫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我就想跟你說一下,白日娘和嫂子吵起來了,嫂子可厲害了。”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但奇異的帶著一股向往之情。
“我也不知道兩人誰有理,就是嫂子要出去說媒,娘不讓,說不能拋頭露麵。”
“嫂子不依,說這是她的自由,還有讓娘閒得沒事就管管這個搖搖...搖搖欲墜的家,還讓她把那二百兩還了。”
魏香巧在慘淡的月光下覷著她哥的神色,雖看不太真切,她卻越說越說不下去了,總覺得她哥好像很累?
但她糾結了許久,還是決定這事應該給她哥說一下,免得他哥什麼都不知道就去和嫂子吵架。
她家現在這般困難,娶個嫂子不容易。
“好了,我說完了,約莫就是這樣。哥,你彆跟嫂子吵架啊,早些休息。”
魏香巧關上了那條門縫,催促他去休息,她家現在可全靠她哥賺錢養家。
魏子騫心情複雜的同時又有些好笑。
他沒想到他娘說的好一頓罵,眼裡沒有尊卑的具體情況是這樣的。
那女子的性子這樣凶悍?
魏子騫心下帶著這樣的疑惑進了西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