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恭敬地叉著手道:“不用了,春大人。”
春明苦笑一下:“規矩還是要的。”依舊拿起牌子讓他們看了。而後才舉步出門。
門外春府的轎子並不在平日等待的地方。春明想起自己每次到皇宮過夜,都是打發他們回去,第二日再來接。
看來隻能步行回府了。好在府第不遠。
誰知還未走出幾步,就聽著背後有人喊春大人。
停下步來看時,卻是太後殿的一名內侍,以前也曾給他傳過話的,是以春明認識,
太後殿來人走至春明跟前,輕聲道:“太後宣呢,這就請春大人跟咱家走一趟吧。”
春明跟著來人繞了個彎,從鳳翔門重又回了皇宮,而後取體仁巷到了太後殿。
太後殿裡黑沉沉的,獨有西偏殿點了一展燈。
來人將春明領至偏殿。裡麵設了四美人臨江望月的青紗屏風,屏風後立著三個影綽綽的身形,環侍著中間的一人。那人是坐著的,高髻廣袖,鳳冠的光華,就算隔著青紗,亦透射過來,晃人眼目。
鳳冠者,是大秀朝的皇太後,董氏。
春明跪下,說著給皇太後請安。
董太後在屏風後淡淡:“春大人請起。奉茶。”
屏風後轉出宮女,執壺斟茶。
春明站起來,雙手接了茶碗,宮女卻不走,隻是拿眼示意春明,春明隻得將茶喝了。宮女笑笑,轉回屏風之內,春明立了,聽著太後垂訓道:“你那為臣的心思,可與皇上說了?”
春明回答:“已然說了。”
“皇上如何?”
“也未如何。可能要怒上一陣子。”
太後在屏風後輕聲歎息道:“自聖上搬師回朝,哀家數次密詔春大人,此事也是迫不得已。以前皇上人在宮中,是以聖上無有子嗣一事,並不覺得有何不妥。總是覺得皇上還小,再過幾年,養育龍子也不算遲,但是此次陛下西征,險險喪命,彼時哀家接到戰報,夜夜難以安眠,皇上若是無事還好,若是有事,這大秀朝可就帝位空置了!哀家既然受先帝恩寵,享了這太後的尊位,就得為大秀朝,為江山社稷著想,是以,春大人,萬不可再接近陛下,以色侍之。”
一席話說的春明汗透衣衫,急忙複又跪倒:“太後說的是,是春明一時隻顧歡愛,是春明胡作非為引誘了皇上,以至皇上忱於耽樂,將國事拋在一旁。臣,知罪。”
董太後在屏風擺手:“春大人不至如此,快快請起吧。春大人是人中龍鳳,朝廷棟梁,能儘心輔佐陛下,是我大秀朝之福。正是如此,聖上才會對春大人喜愛有加吧?聖上乃是哀家之子,哀家在先帝身邊三十載有,隻生得此子,唯願他妥貼舒心才好,是以他喜歡什麼,原想放任他而去,但,咱們畢竟是皇族,不是普通人家,活著就不能隨心所欲,得要以天下為重,聖上與春大人的事,隻能擱下了。是以,委屈春大人了。”
太後說話時,春明卻隻是跪著,聽著太後斥責後,又溫言相勸,春明無話可說,隻是向上叩頭。
“聖上不近女色已經有七年。此七年間,若是稍稍分散些雨露,哀家孫輩不知已有幾人矣?”
說至此,太後複又歎氣。
停了一下,太後又道:“春大人的妹妹溫婉,自先皇後崩逝,大秀後位虛位待主,已有兩年有餘,哀家是有意讓春貴儀進得此位,就看春大人的努力了。”
“哀家就是這些話,相信春大人是明白人。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說著頓一下,語氣一轉,忽爾收了和言和語,眉目一緊,將最後的話說的擲地有聲:“總之,得讓皇上死了那份心才行。”這句一過,就又溫和。太後將袖子拂下,輕聲道:“你去吧。”
春明伏在地上,等太後走了才起身。額上頸間全是汗水。一雙眼睛空茫茫的,像是陡然被人掏走了魂魄。
之前引春明來此的內侍走上前:“春大人,太後為您在鳳翔門準備了車馬,春大人,這就請上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