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從東斜向西。
花叉才左右看了看墓穴。
原來墓道竟是沒有閉合的。怪不得小齊到此一閃,就沒了蹤跡。
月光投在墓道入口,極力想傾泄於內,卻被陰寒的幽冥擋了回來。那時隻是一片漆黑。小齊隱進去的身影在眼前晃開來,對花叉而言,那似乎是一個邀請。
花叉按著妖眼刀,提著腳尖走了進去。
墓道黑暗,但花叉眼力極好。
於黑暗中,他亦可看到青藍色的光,照亮了腳下的路。
墓道並不長,但卻闊而陡,花叉向前走了二十來步,看到裡麵的棺槨。
……
墓室是正方形的,隻有棺槨置於其中,早先進來的小齊卻不見蹤影。
花叉在墓室裡轉了轉。看到棺槨的兩個蓋子立於墓室一旁。
花叉已經隱隱想到什麼了。
花叉是個奇男子,就算置身了孤墳荒塚,也是不知道怕的。再說了,裡麵躺著的人是春明,隻要想到春明,唯一感知的就是妥貼,再沒有半點會想到春明謙謙若此,也會變厲鬼害人的。所以走近棺槨探頭就看。
這一看,就算鎮定如花叉也驚得抽了口氣。
雖然已經想到情形無非如此,但沒想到棺槨裡的景像,還是那麼讓人不堪又不忍。
……
棺槨裡不是一人,而是兩人。
一人穿著件白色領邊袖邊圍金商的袍子,長眉細目,唇角微挑,一張臉安然而玉白的。
是春明。
春明平躺於棺底,人過於瘦了,隻是一個逼仄的木頭匣子,他都填不滿。是以,小齊就擠了進去,小齊也瘦,瘦得像隻春荒裡吃不著蟲子的雞仔,細細一小溜,挨著春明,側臥著,手自然搭在春明的胸前,鼻間微鼾,正是睡意盎然。
兩人,從花叉方向望下去的兩人,不像是一個生的,一個死的,,一個還有熱血,一個獨留陰魂,而像是……活活潑潑的綠翅彩尾鴛鴦一對。
棺底同遊,另一種的天上人間。
花叉的嘴角挑了挑,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月光還是從墓道外流了進來,那些光,初進來時不見,這會兒呆住了,那月光就清透著亮白起來。
棺底的兩人不似躺在棺底,而似躺在月光裡,臥於光陰消失的最儘處,卻恬靜著,不言不語。
花叉快速地向外退。悄著聲,屏著氣。
他怕驚了那兩人。那是對彆人安然的玷汙。
比及見到幽藍夜空的最亮的那顆大星,花叉才將胸中的氣息呼出來。
隨著那口氣,花叉心中有驚歎呼之欲出,萬料不到,小齊,竟是那樣一個人。
……
城門已經關了,花叉可也不知道這會兒能往哪裡去。
這城過於空曠荒涼了,世間在這片野地,改變出了另一種模樣,想著棺底相擁抱著的二人,花叉覺得孤單。墓碑上春明二字,微泛月華,這二字,今日落在花叉眼裡,除了惋惜還有親切。
是以就靠著春明的墓碑坐下來,打算合衣臥上一夜,等天明即去。
誰知人剛坐下,眼前一閃,荒草裡突然亮起一個閃爍的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