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雙目緊閉,麵色白得幾近透明,如同初冬湖麵結的一層薄冰,似乎觸手就會破碎。最令人驚心的是胸前大片大片鮮紅的血跡。我從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流這樣多的血,血幾乎將整件衣服浸透,不時有血珠從浸滿了血的袖口滴落下來,啪嗒,啪嗒,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個暗紅色的小坑。
我覺得自己全身的血似乎也在一瞬間被抽乾了,聲音淒厲地問:“秋哥哥他怎麼了?”
一人麵無表情地:“冷秋謀害掌門未遂,被挑斷手腳筋、廢掉武功逐出冷家,任何人不得收留,違者以通敵罪論處。”二人將冷秋放在路邊雪地上便回去了。我奔至冷秋身邊跪倒,嘶啞著嗓子喚道:“秋哥哥……秋哥哥!
冷秋聽到聲音,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我,掛著冰霜的睫毛顫動幾下,嘴唇翕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來。我哇地一聲哭出來:“秋哥哥,你怎麼樣?”
冷秋胸口急促地起伏,幾番使力,充血的喉嚨終於發出微弱聲音來:“婉兒……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你的大哥。”
仿佛什麼地方“錚”地一聲響,懸住我心的最後一根絲線斷了。我的意識先是輕輕地飄起來,又急速墜落下去,直墜入那無限冰冷之中:“我大哥……他怎麼了?”
冷秋閉上眼睛,一滴眼淚順著眼角緩緩滑落:“他們逼燕白招認,是我指使他去中原,假借做生意的名義,與中原武林高手暗通款曲,密謀行刺掌門。燕白不肯陷害我,那些人急於得到口供,一時失手,竟將他……”一語未完,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呆呆地:“你胡說!我要找我大哥去!”掙紮著站起來,就要向望嶽閣走去。冷秋在身後痛叫:“婉兒!”我竟似未聞,走出幾步,隻覺得腳下如踩了棉花一般輕飄飄的,眼前漆黑一片,身子晃了晃便向地上倒去。
睜開眼,看見冷秋正掙紮著想向我這邊爬過來。他的四肢軟綿綿地全使不上力,急切之中一口熱血吐在地上。我失聲痛哭:“秋哥哥!” 撐起身子,爬回去抱住冷秋,冷秋在我懷中大口大口地吐血,溫熱的液體將我衣服的前襟殷濕。我聲嘶力竭地痛哭:“秋哥哥,秋哥哥你不會死吧?”
冷秋咳了一陣,半閉著眼靠著我喘息半晌,虛弱地:“受了點內傷,不礙事的。婉兒,你快回家去吧。我在這裡安安靜靜地躺一會兒就好。”
我哭道:“秋哥哥,你一定要堅持住!我這就找人來救你!”
冷秋目光悲涼地望著我,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想伸手替我擦去眼淚,卻終於隻是微笑道:“婉兒,沒有用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把我忘了吧。”
我驚恐地:“秋哥哥,你莫說這樣的話!我去找無患伯伯,他一定能治好你的!”我解下身上狐裘覆在冷秋身上,轉身向冷無患的藥廬奔去。跑出幾步,又不放心地回轉過來,含淚道:“秋哥哥,你一定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我也決不獨活!”
我急叩藥廬的門,過了許久,一個黑瘦少年提著燈過來開門:“什麼事?”
“良四哥,我找無患伯伯。冷秋哥哥受了重傷,請伯伯過去救救秋哥哥!”
冷良道:“我師父出門采藥去了,過三五日方能回來。請燕小姐改天再來吧。”說罷便欲把門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