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急之下緊緊抓住冷良的手:“良四哥,秋哥哥傷勢危急,命在旦夕,已是一刻都等不得了。這山上除無患伯伯外,隻有你的醫術最高,求你救他一命!”
冷良微微歎口氣道:“冷秋內功被廢時五臟受了衝擊,必須得內力高深的武功高手才能替他療傷續命。憑我這點微末的功夫,既救不了他,也不敢救。”
我絕望地:“連你都救不了,還有誰能救秋哥哥?”
冷良淡淡道:“冷家有此功力的倒是有七八個人,但是冷秋是被掌門逐出冷家的,一般的冷家人都不敢收留。你去找二位長老試試吧。”
經冷良提點我才想起來:冷家的兩位長老冷伯賢和冷叔晦,是冷伯母的堂兄,也是冷秋的舅舅。本來按例伯賢已經任了長老,他弟弟叔晦便不能再擔任長老一職。但自從十年前的那場大變故後,冷家那一脈一直人丁凋零,前長老去世後竟無人可接任。族人想要推冷伯賢的二弟冷仲明上位,偏偏這位二爺是出了名的散淡性子,不喜俗務,便把位子讓給了三弟叔晦。因為他們一房三兄弟出了兩個長老,又是掌門的姻親,在這山上地位十分尊貴。前些日子冷仲明的長孫思安滿月,掌門還親自帶著冷秋冷颯去喝過滿月酒。如今親外甥冷秋有難,他們大約不會袖手旁觀。
伯賢長老家的大門被我叩得山響,裡麵下人過來喝止:“我家老爺已經睡下了,有事請明天再來。”
我高聲道:“燕婉兒求見冷長老!人命關天,不得不深夜造訪,請長老恕婉兒冒昧!”
半晌,聽到內院門響,伯賢長老踏雪走來,隔著門對我說:“婉兒,冷秋賢侄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事已至此,非人力所能改變,請節哀吧!”
我哭道:“長老,秋哥哥手腳都斷了,還受了嚴重的內傷,大口大口地吐血,現在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雪地裡,就快要死了。求您念在舅甥之情救救他!”
冷伯賢歎口氣道:“我也勸過掌門,奈何掌門一意孤行,全然不念父子之情,不僅將冷秋逐出冷家,還嚴命任何人不得收留,違者以通敵罪論處。我身為長老,實在不敢冒此嫌疑。”
我在門外雙膝跪倒:“長老不肯救秋哥哥,秋哥哥就隻有死路一條了。難道長老忍心看著秋哥哥死在門外嗎?”
冷伯賢道:“冷秋內力全失,手足俱廢,縱使能夠撿回一條性命,也得終生靠人服侍。還請燕小姐莫要再執著了。”
我泣道:“長老,求求您,您不用應承什麼,隻要去看一眼秋哥哥的傷勢。若是有一絲希望救得他的性命,婉兒一輩子都會感激您的。”
冷伯賢冷冷道:“燕小姐,冷秋的事我很遺憾,但我實在是無能為力。深更半夜,小姐孤身一人,為小姐的聲名著想,冷某不便開門。小姐還是請回吧!”說罷轉身徑自回房了。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又撲到對麵去敲叔晦長老的門。雖然此時此刻,冷長老是不會入睡的。然而不論我怎樣叩門,門內始終一絲回應也無。門環在漆黑的門板上一下下擊打出沉悶的聲音,兩隻銅獸瞪著沒有瞳仁的眼睛,表情空洞地望著我。
我跌跌撞撞地向冷仲明家奔去。風一刀一刀地刮在臉上,身上單薄的棉衣像紙一樣一吹就透。我渾身骨骼凍得格格顫抖,五臟六腑都像結了冰一樣。勢敗休雲貴,家亡莫論親。我活了一十三年,這人情冷暖的滋味,今日才終於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