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成堆的屍體。乾得發黑的血液。人體的殘肢。以及,永不停息的搶奪。你死我活。
沒有人能幸免於外。那種『我會保護你,你隻要躲在我的身後就好』的事情,是不會發生在活在這裡的人的身上。想要存活,就隻能並肩戰鬥。
【同伴。】
……
【敵人。】
……
【殺人。】
……
【被殺。】
……
【我們不會拒絕任何東西,所以也彆想從我們手上奪走什麼。】
——流星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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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的時候貌似正被人抱在懷裡。那人踏著不急不徐的步伐向著某個方向前進,周圍衝天的臭味與山一般高高堆積的垃圾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這個人的從容與優雅。他見我醒了,於是低下頭顱,然後衝我淺淺一笑。
非常淺淡的笑容。我卻依然能夠感受到那人的溫暖與溫柔。
【他的一頭金發在背光的日耀下顯現出模糊的光影,如億萬光年周而複始地輪回在時空動蕩不安的儘頭。我駐足在這流光來回穿梭的端點,恍覺森羅萬象都在光陰的等待中悄聲無息地改變了存在的姿態。在冗長的時光中一直沉眠至今。】
——【家康。】
“醒了?”他的話語裡含有笑意。
我張開口,然後才發現自己除了“咿呀”之外說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話來,哪怕隻有一個詞語。於是,隻好拚命地點頭。
“妍,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他此刻的笑容近乎天真。一點點遊離,一點點無奈,還有……一點點的,我所熟悉的,澤田家康式的,寵溺。】
【家康……】
我伸出短小的手捂住臉,心裡在不斷地呐喊著——請給我一塊地讓我捶一捶吧!啊啊……家康,你不知道,你的笑容,真的是太有殺傷力了麼……
我……我會害羞的啊八嘎!
不過,此時的家康看上去也隻有6歲多的模樣,和當初初見時的正太樣沒什麼差彆。而我,唔……似乎又變成了小嬰兒的樣子。扶額,難道『養成』真的是魔王那個囧貨的趣味麼?——捂臉!
“嘛,總之,我們還在一起就好,妍。”
……
是的。
還在一起就好。
……
又走了一段路,家康終於找到一間空置的房屋,從屋裡的痕跡看來,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於是一聲“抱歉”之後,他抱著我走了進去。
從此,這裡就是我們的『家』。
每天早上,家康都會出去尋找食物,他從不對我說起外麵的情況,隻不過每次回來他的衣服幾乎都會沾染上血液的痕跡。有彆人的,也有自己的。
然後他越來越沉默。唯有那溫暖的笑容一成不變。
他有時會看著窗外淡淡地說,這裡真是個瘋狂的地方。然後回過頭來對我淺淺一笑,便不再言語。
然而,沉默並不意味著放棄,也更加不是什麼自暴自棄。家康隻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思索出路,戰鬥,以及意義。
其實那個時候的我已經隱約明白,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會需要搶奪才能生存,不戰鬥就會被彆人殺死,充斥著暴力美學的瘋狂,還有,那標誌性的垃圾山,以及——流星街。
然而這個結論,直到4個月後我能走路了才得以驗證。
那一天,我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半爬半走地來到了家門口,然後,踮起腳尖,使出吃奶的力氣扭開門把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具屍體以及小山一般成堆的垃圾。
……
我皺緊眉頭,然後稍稍退了回去。
——外麵太危險。
目前絲毫沒有自保能力的我隻有不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中才行。因為,不可以給家康添麻煩。還有,我不想讓他太過擔心。
但是其實……我真的很怕。如果哪天,他不再回來了……
就像,我麵前的,這兩個人一樣……
家康的身體還太小,而且,萬一這裡真的是獵人世界的流星街——他一個沒有絲毫念能力的人,該如何在沒有強者庇護的情況下帶著我一起存活下去?
所以說起來……我果然還是他的負擔麼。
我真的……好想變強,變得很強,我想要與他並肩而立,我不想隻能躲在他的身後向他尋求保護。
家康,我要與你並肩,與你比翼!
就在我下決心的時候,突然頭頂的陽光被大片的陰影覆蓋。我一驚,然後連忙抬頭,卻——看見一張,有點眼熟的臉。
男人有著一頭銀色的長發,淩厲的眼神與一看就經過了無數鍛煉的身體。
——席巴。
他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頭對著負手向這邊走來的桀諾說道:“爸爸,第20個健康的女娃找到了。”
話剛說完桀諾就走到了我的麵前,他用審視般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後滿意地對著席巴點下了頭:“不錯。看起來很健康,應該資質不錯。”
“那麼……”他的手突然向我伸來,就在我為他們的話而疑惑的時候,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走吧。”桀諾轉身,先行於席巴一步。
“好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