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縉舒躺在床上不言不語已經兩日。
流予守在近前,心中也有些氣惱。阮家搞得這一出什麼戲,偏偏這時候她也尋不著好話慰解阮縉舒。這有家歸不得,被親人所棄之痛恨也不是一外人所能輕易勸解的。
那日時涇拖著阮縉舒出了阮府,有些急火攻心,精神難免恍惚。幾人在晉陵城尋了家客棧住下,兩日來時涇並流予輪流照看她,本就形勢不明,也就未多話,隻待她自己通透過來。
阮縉舒終是在第三日幕色就要落下,視野中也隻是沉沉昏黃時候,突然投進一旁時涇懷中,落淚不止,幾人知她是緩過來了,都是鬆了口氣。
幾人暫住在客棧內也存著替阮縉舒查清始末緣由的打算,阮縉舒聽罷卻閒閒擺手拒絕,隻說要同他們一道去虞鳶,似有些心灰意冷的模樣。
時涇自是千肯萬肯的,收整一番幾人又上路不提。
馬車中這幾日便是愈發安靜了,流予本就日日懶乏,如今連阮縉舒也少有話語。流予有心想開解,又不知從何下手,難不成安慰她說,你家的人突然都得了認不得你的病?若真要細細分析那阮家如此行事的真正意圖,卻又貌似更傷她心。
對於阮縉舒,流予是很有些親近之意的。想來雖然阮縉舒總是有些愛哭,卻是真性情,嗔癡間也頗惹人憐愛。她也並非隻會流淚的軟弱性子,待她傷心一陣,總是可以將心態堅毅起來,雖為女兒身卻也做事果決。
阮縉舒日日與流予一處,哪能看不見流予那焦躁為難的樣子,想到許是為了自己,心中也暖意叢生。便歎口氣,主動與流予開口,“你也覺得我阮家這般突變,不過是要舍了我避禍,你這般聰穎,也說不出圓滿的話來安慰我吧。”
流予憐她本是嬉笑開朗的性子,如今這般鬱結不得解脫,心中一動,將她攬到懷中,生疏地安撫她。
阮縉舒眼眶微紅,聲音咽咽,“我也知這事彆人總是幫不了我,可我也想去想爹爹要個答案,十幾年生養之恩,卻不過真若那人說的,我被送進了花樓裡,阮家便不要我這種丟臉的女兒?他便毫無留戀的趕我出門,裝作沒有我這個女兒?”
流予輕拍這她的背,也說不出話來。
“其實縱然他們有更合理的緣由,與我又有什麼分彆呢。那日我瞧著王叔那樣子,竟像是真真的不認識我了。我迷糊茫茫,不過是想不明白我這人當真是不存在的麼。那我現在又算是什麼東西,人家阮家大小姐連人帶棺都埋在土裡了……倒是讓我覺得,瘋傻的人是我罷,這輩子都是我一場嗔癡舊夢。”
流予手腕僵了僵,停在了阮縉舒肩上。
幾人不過半月便進入蕪州邊境,蕪州小鎮大多水路沿洄,霧水蒙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