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王姝院子裡伺候的人,前些日子被毛氏全發賣了。如今這些人要麼是毛氏手下做事的,要麼王玄之院子裡撥過來的。自然不會聽王姝吩咐。但王家對下人素來寬和,下人們也念著好。此時雖受命來看著王姝,卻也不是完全說不通。
放人出去不行,遞句話還是能的。
王姝回了屋子,又做起了規劃。
上輩子雖然不怎麼管家裡的事,但試驗田裡的所有實驗,她是一手包辦的。顧斐知曉她喜歡搗鼓這些事兒,順了她的心思給她準備了將近一百畝的試驗田。她人在荒宅的兩年,專心致誌地搞雜交實驗。還真給她弄出了名堂。將雜交稻更新到了第十二代,畝產量達到了五百斤。
雖然隔了一輩子,但王姝親力親為的實驗過程,自然清楚每一個步驟和結果。
荒院的實驗其實到了尾聲,就差最後一步進行測交,穩定植株性狀。隻要再往前推一步就要成功了,就這麼放棄太可惜了。王姝這輩子必然要將實驗進行到底。
收拾完毛氏要做,拿回王家也要做,試驗田更要做。
這廂王姝等了一下午,沒等來王玄之,倒是先等來的毛氏。
這回過來,毛氏整個人狀態十分差。
依舊是一身簇新,許是往日穿得太差,如今物極必反了。毛氏每日都要一身新衣裳。麵上上了濃濃的妝。然而厚脂粉都蓋不住眼底的青黑。
王姝冷眼看著她,古時候的化妝品含鉛量很高。毛氏懷著孕還日日塗脂抹粉,不知會不會對孩子造成影響。
心中如此想,王姝卻沒出言說。
毛氏本就心煩氣躁,此時看著唇不點而朱的王姝,一口氣莫名堵到了嗓子眼。
“姝姐兒還真是心寬。”毛氏不陰不陽地刺了一句。
既然已撕破臉,王姝也不必保持小輩的姿態。淡淡地笑了:“想要的不多,又年輕,自然能安生地待著。不像母親年紀一把還懷著孕,自然煩心事多。”
毛氏諷刺她不成,被她反刺了心,立即就怒了:“王姝!你還當你爹在呢!敢這麼跟我說話!看來還沒吃到教訓!”
毛氏這些日子就吃了炮仗似的,誰一句話不中聽都要發作一番。被王姝揭了臉皮,立即就暴怒了。她年輕的時候爭不過死人劉氏,翻了身以後還要被劉氏的女兒惡心,心中越發的恨。張口就是給她議了一門好親。
王姝麵色一變:“你說什麼?什麼親事?”
毛氏冷冷一聲哼。扔下一句‘你這段時日什麼都不必做了,也彆想著出門,就好好在家待嫁吧!”便站了起來。
王姝反應過來就要追,被仆婦給抓住了胳膊。
門啪嗒一聲被人從外頭鎖上了。
晚上用飯的時候,王姝發現吃食又被克扣了。不僅沒有送吃食過來,仆婦們還進來搜羅了一番,將她藏的吃食全都搜刮乾淨。
她心中不由一沉,敲了敲窗欞,將看門的楊婆子叫了過來。
楊婆子本是王玄之院子伺候的。今兒一下午沒見著人。天擦黑才回來,這會兒湊過來:“姐兒,哥兒今日被太太送去縣城了。姐兒你且等一等,過兩日話才能遞到。”
楊婆子這麼說,王姝才想起來。毛氏為了防止肚子的事鬨大,特意尋了縣城的書院將王玄之送出去。
這個毛氏!
心口一堵,王姝懊惱自己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兒。正是因為孤立無援,她才將主意打到顧斐的頭上。顧斐用了些手段讓這門親事抵賴不得,她才得以離開王家。
一想到顧斐,王姝腦袋就開始嗡嗡的疼。
對於顧斐,王姝是沒有多大感觸的。畢竟她的心全奉獻給了試驗田,對顧斐也隻是喜歡。沒有愛就沒有恨,除了被他後來的妻子害死這件事,王姝大部分時候還是很自由。再說,顧斐此人相貌絕佳,才學斐然。娶了王姝以後,對她所作所為無條件支持。雖說後來貶妻為妾另娶女主渣男了些,但王姝要的東西,他從來不吝嗇,竭儘全力去找。
但這些種種,都掩蓋不了這是個渣男的事實。這輩子,她絕對不會再去找顧斐。
夜涼如水。眼看著三更天,王姝還沒有睡意。
外頭忽然鬨了起來。院子裡燈火通明,動靜大的隔了幾個院子都傳到她這兒。她屋的門窗還是鎖著的,毛氏生怕她跑了,夜裡門口都叫人看著。
等了片刻,王姝下榻來敲窗戶。
楊婆子趁亂溜了進來,湊到王姝耳邊,說是東苑鬨起來了。
王家府邸占地挺大,東南西北好幾個院子。王程錦還在時,是不跟毛氏住一塊的。也不允許毛氏搬去主院。事實上,主院裡留著王姝生母的東西,她爹等閒不叫人動。雖說後來礙於王玄之娶了毛氏,毛氏就一個人住東苑。
“這麼晚了,東苑又鬨什麼?”
“哥兒回來了。”楊婆子小聲地道,“哥兒聽說太太為姑娘安排了親事,跟先生告了假回來找太太討個說法。結果一進門就撞見了舅老爺……”
說著,她偷瞄了一眼窗外,聲音壓得更低:“舅老爺彼時,人在太太榻上呢。”
王姝眼尾一挑。
這一鬨,就鬨到了天將明。
王玄之大鬨東苑,砸了好些東西。跟張耀民還動了手。
他一個小毛孩兒哪裡鬥得過大人?自然是沒討著好。兒子受了委屈,姘頭還生著氣。毛氏被氣得大半夜動了胎氣,好似都見了血。
下人們亂成一團。
本以為毛氏肚子出了事兒,至少消停幾日。結果次日,東苑那邊就火急火燎的來放話,說是縣城來人了。那家人派了管事過來,要親自來瞧瞧王姝。
王姝也是這時候才知,毛氏竟要將她送去為妾!
隻是這戶家人不知什麼來頭,還挺講究。慎之又慎,姿態還端的高。跟買豬看圈似的,納妾之前還先派人來瞧瞧家風。
王姝本還十分憤怒,一聽說這般倒是不慌了。
笑死,就毛氏這將姘頭養在院子裡珠胎暗結的家風,講究人家誰瞧得上?估摸著彆人一查到王家主母這副德行,跑得都要攆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