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慌慌張張的從瑪瑙懷裡飄起來,試圖逃跑,但又想起剛剛是瑪瑙幫助了自己,於是又慌慌張張飄回來鞠了一躬,然後才搖搖晃晃的飄回了自己的小夥伴那裡,為其他需要舉辦儀式的鈴鐺響們讓開場地。
瑪瑙也往後退到了河馬王那邊,不知從何時起,原本冰冷的水變得溫暖起來,點點星光飄散在水裡,有如星空一般閃耀。
一隻又一隻鈴鐺響開始了它們的儀式,卻一隻又一隻失敗,成功的寥寥無幾。
瑪瑙皺眉:就算儀式很難,但這樣的成功率……是不是太低了點?
河馬王看著眼前的景象,也有些無可奈何。畢竟按照新生的鈴鐺響數量,還有和上一次儀式的時間間隔來說,這一次的風鈴鈴之歌原本至少還會再過兩年才會舉行,可是由於兩年前的意外,使得它們隻能提前開始。
想到那次意外,河馬王用眼角掃了掃瑪瑙。她正聚精會神的看著現在正在跳躍的鈴鐺響,為它的成功而雀躍,為它的失敗而傷感。河馬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孩子的話,是可以相信的吧。
於是它戳了戳瑪瑙的背,在她回頭後搭上了她的手。
“要聽故事嗎?”
瑪瑙眨眨眼,第一反應是有些擔憂的看向了那群鈴鐺響——這邊發出聲音的話,不會打擾到它們嗎?
河馬王拍了拍瑪瑙的頭,對她的反應感到欣慰。雖然有很重的好奇心但卻能夠克製自己,而相對於自己的好奇,卻更加擔心鈴鐺響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是個好孩子呢。
那麼……
河馬王的手略微施力,將瑪瑙的注意再度拉回到自己的身上。
將接下來的儀式交付給她也是可以的吧?
最後一隻鈴鐺響完成了它的挑戰,七個音節後的最高調,白光過後又是一隻風鈴鈴展現在大家麵前。風鈴鈴們停止了歌唱,取而代之的是“ling—ling”的喜悅的叫聲,這聲音比起剛剛有曲有調的歌聲來說當然略顯雜亂,但也彆有一番生動美妙之處。風鈴鈴們形成的陣型也逐漸散開,但與此同時水池中的水也猛然發生了變化!
飄散在水池裡的金色顆粒物順著水流聚集到瑪瑙腳脖子的四周,繼而快速的轉成漩渦,將它的腳牢牢固定在那裡。
“哎!”瑪瑙試圖把自己的腳抽出來,但無論怎麼用力都沒有作用。
發生了什麼事!
“菲菲!”瑪瑙下意識的朝菲菲求助,就連自己還被河馬王握著手的事都給忘了。
一直注意著這邊的菲菲也是立刻想要衝過來,卻被早有準備的裡奧魯攔下。雖然並不願意去承認,但既然身為長老的河馬王都已經承認並決定讓這個人類來參加儀式,那它就不會再次讓它被破壞。
“ei!”多說無用,菲菲試圖凝聚起力量,通過暴力行徑來闖關,卻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周圍的能量在鈴聲的作用下變得平靜而又濃厚,讓它無法操縱也無法凝結——這樣的話根本不能使用技能!這些家夥,果然在打著些什麼樣的主意!
菲菲和瑪瑙都在被突變的事態所乾擾,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一股微弱的能量從河馬王的手上沿著瑪瑙的手臂,到全身,再到腳踝,最終和漩渦中的能量彙聚成一體。
金色的光在腳踝處彙聚成型,以一聲清晰可辨的鈴聲作為終結,困住瑪瑙的漩渦也隨即消失,她趕緊跳上了岸邊。
“ling……”
微弱的鈴聲隨著瑪瑙的動作響起,瑪瑙倒退到菲菲身邊,一路上鈴聲不斷。
瑪瑙瞥了眼自己的腳上,卻被某些多出來的飾物給嚇了一跳——喂喂喂!腳上那串鈴鐺是怎麼回事!她明明沒有這樣的飾品啊!
因為這種很容易出聲的飾品會在旅途中暴露訓練家的方向和行蹤,同時也會招引來野生的精靈,讓訓練家遇到危險,所以一般來說就算是飾品,也都隻是普通的串珠項鏈之類的玩意,很少會出現這種帶有鈴鐺的東西。作為目標是強大的訓練家,以後還想成為館主的瑪瑙來說這種基本常識早就銘刻於心,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攜帶什麼飾品,這串鈴鐺究竟是……是因為剛剛的異象嗎!
瑪瑙看向對麵的河馬王。
因為剛剛的事,菲菲現在對於河馬王它們更多了一絲警惕,裡奧魯還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長鼻葉夾在中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左顧右盼的。瑪瑙咽了口唾液,對河馬王拋去了詢問的眼神。
看到瑪瑙腳上已經成型的鈴鐺,聽著覺得聲音還挺不錯的河馬王笑了出來:“來講故事吧!”
……哈?
瑪瑙睜著個豆豆眼,感受到了話題的跳躍性。但河馬王可沒管她,自顧自的講了起來。
好幾年前,那個時候,這裡雖然偏僻,但在另一個出口的地方還是偶爾會有人類的出沒——為了自古流傳的,為了讓瑪娜菲回歸初始的,海之儀式。
瑪娜菲從出生開始,一生都會在海中遊浪,同時也會吸收海中存在的汙穢,淨化海洋。但這種吸收總會到達一個頂點,一旦越過了這個點,瑪娜菲的生命也會迎向終結。而這個儀式正是為了淨化這些汙穢,並讓瑪娜菲的生命重新開始的一個契機,是一個足以影響這個世界的儀式。
尊崇著大海,以瑪娜菲作為信仰的海之民是習慣流浪的孩子,如同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居無定所,卻也自由無比。但僅僅有一支,他們會定居在這個山洞的外麵,定居在儀式的舉辦點,這個天冠山脈中的一個狹小山穀裡。可與世隔絕的生活讓他們太過依賴與自然的選擇,在一次又一次殘酷的變遷中,那個村子的人口逐漸變少,到最後整個村子也隻不過剩下了寥寥數位老人。
但就算這樣,在海之儀式的時點來臨前,最後一位老人也在之前的守護者,現在這隻裡奧魯的媽媽,一隻盧卡裡奧的懷中閉上了眼。
村子消失了,但海之儀式仍得進行。
就在河馬王為儀式裡人類的名額而感到苦惱的時候,一位訓練家誤打誤撞的進入了這個山穀。
自出生起接觸的就是村莊裡淳樸的人類,就算聰明,但也對感情上的事情所知甚少的河馬王和盧卡裡奧都很開心,把那位人類迎了進來,邀請她來參加它們的儀式。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位有善心的女孩欣然答應了它們的請求,但卻在在準備儀式的過程裡和一隻風鈴鈴結成了深厚的友誼,並試圖將它帶離這裡。身為儀式主持者的盧卡裡奧和河馬王當然對否決了這一略顯無理的要求,因為這個山洞裡的風鈴鈴是為了儀式才生活在這裡的。無論是風鈴鈴之歌,還是這個華麗的溶洞,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讓瑪娜菲在這裡回歸初始才存在於此。每次儀式前消逝的風鈴鈴和新生的鈴鐺響數目都如同命運一般固定下來,若是被帶走一隻,或許這個循環就會被打破,而儀式也將完結。
但聽見這個解釋的女孩卻更加堅定了要將風鈴鈴帶出去的心思。為了避免她產生貪戀的河馬王,並沒有告知她全部的事實,三言兩語帶過的解釋讓女孩完全沒有意識到儀式的重要性。而風鈴鈴再看見她相機中的照片的時候,眼中的喜愛和憧憬讓她無法放棄。一輩子隻能生活在這個山洞裡的命運實在太過淒慘,她要將風鈴鈴帶到外麵的世界去!
於是,在風鈴鈴之歌的前一天,看守最為鬆懈的時候,她帶著風鈴鈴逃跑了。
瓢潑大雨接連灑下,等河馬王和盧卡裡奧頂著狂風出門找尋的時候,看到的卻隻有塌方的岩壁。風鈴鈴半邊身子被掩蓋在泥土中,奄奄一息,它的旁邊有一塊和女孩身上的裙子一樣的布料,汙漬斑斑,隱隱有著血跡。
被囚禁於籠中的鳥兒,真的是在被囚禁嗎?
縱然對外麵的世界有所向往,但真的把它們帶出去就是對它們好嗎?
女孩心中,想要讓風鈴鈴看那山洞外廣闊世界的想法,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呢?
現在,這一切都不為人知,也已經沒有人能回答。
在風鈴鈴合上眼的一刹那,山洞的中脫離了一塊石頭,落入水中,轉而成為一隻新生的鈴鐺響從蹦出水麵。
風鈴鈴一族的輪回仍在持續,但少女的生命卻毫無蹤影。
已經沒有了人類的蹤跡,但儀式仍得繼續,盧卡裡奧將自己的孩子托付給了河馬王,然後將自己全部的波導獻給瑪娜菲,壓製住一部分的汙穢,自己卻化身為晶瑩的水晶。
幼小的裡奧魯親眼見證了母親的死亡,也正是因為如此,它對那位破壞儀式的人類產生了無比的憎惡——如果不是她的話,媽媽根本就不會死,儀式也不會失敗!
如果沒有人類的話!
裡奧魯哭泣著,憤怒著,怒吼著,於是原本就很少能夠外出的鈴鐺響和風鈴鈴們被緊緊鎖在了山洞裡,裡奧魯已經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位家人了。
在之後的日子裡,不僅是對於自身能力的鍛煉,它同時也在準備著下一次儀式中,身為人類應該舉行的部分——盧卡裡奧的壓製終究不是根本能夠解決的辦法,於是原本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會再次進行的儀式,在兩年之後又得重新開始。兩年內,不管河馬王怎麼勸阻,學習的過程怎麼艱苦,它都沒有放棄,就算這樣的終途隻有死亡一路,它也不曾退卻。
既然身為守護者,那它就會好好完成它的使命。
就像媽媽一樣。
但就在它已經做好了奉獻準備的時候,瑪瑙出現了。
它看著瑪瑙因為聽到這件事而流出的眼淚,聽著她腳上鈴鐺清脆的響聲——媽媽說,越是善良純潔的人類,海之鈴的聲音會越發美妙,就像水滴滴落的聲音一般。
裡奧魯猛地轉過頭,不願讓彆人看見自己眼角處正在下落的液體。
這一次,儀式還能夠成功嗎?
它能試著相信她嗎?
裡奧魯撫上胸前那個用水晶雕琢出的飾品。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