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若非有疾者不得襲爵,我何以苦口婆心的勸你?你以為這爵位意味著什麼?你不稀罕,我稀罕!我要世人敬之愛之,要後人記住成國公之名,要他配享太廟萬年!可我……做不到……”
他的臉上寫滿遺憾,卻仍抱著一絲希望,“阿堯啊,我沒幾年了……你若願襲爵,就算毒死我又如何?我心甘情願……”
“咳咳咳!”
朱時泰不曾如此動怒,一時急火攻心,俯身猛咳起來,緊緊揪住胸口,嘴裡含著一股血腥味。
“大哥!”繼堯急忙起身扶住他。
“你……你給我跪好。”
“我錯了我錯了,你彆再說話了。”
繼堯硬是將他拉出祠堂,見他喘得更甚,趕緊背起他大步往屋裡跑去。
陸微遠遠便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抬眼就見繼堯背著人衝進來,立馬從木架上的瓶瓶罐罐裡抓出一瓶救心丹。
繼堯把人放到床上,陸微跌蹌到他床邊伸手就要喂藥。
“怎麼?又發病了!”
朱時泰抬手擋了一下,緩緩喘著口氣,唇間染著鮮血,蒼白的薄唇反倒舔了一絲氣色。
他淺淺的勾著嘴角,輕聲道:“沒什麼……讓這小子給氣的。”
陸微手中一頓,落手輕拍他的胸口,還凶了他一聲:“你還有臉笑,嚇死我了!”
“抱歉,我的錯。”
繼堯悶聲道:“不,是我的錯。嫂嫂,對不住,是我不好。”
陸微也緩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朱時泰白了他一眼,“這會就隻會喊嫂嫂,你當我死了嗎?”
“我……我先走了,好生歇著吧。”
繼堯這會還彆扭起來,尷尬的離開房間。
陸微跟著出來,“阿堯,我送送你。”
“不必了嫂嫂,外頭雪大,你回去陪大哥吧,我去下祠堂再走。”
他隨即沒入雪中,走兩步忽而又回身道:“嫂嫂,多謝你一直陪著大哥。”
陸微笑道:“你瞎謝什麼?他是我的丈夫,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離開他。”
地上的積雪仍留著厚厚的腳印,繼堯沿著腳印一步一步走向祠堂。
陸微望著他的背影,轉身跑回屋裡靠到床邊,好奇又不安的問著:“這是怎麼的了?你竟會同他氣成這樣?你猜我還聽到這小子同我說什麼了?”
“什麼?”
“他說要去祠堂!”
朱時泰吐了吐舌頭,“看來我這血沒白吐。”
陸微一聽又拉下臉,隨手丟條絹子落在他胸口,轉身背對著他,坐在床邊一言不發。
朱時泰擦了擦嘴,一抹鮮紅在白絹上染開。
他支起身,徐緩垂下額頭,抵在她背上輕蹭。
“嚇到了?”
陸微沒好氣道:“哪是嚇?是氣!”
胸口亂竄的心跳,連著後背傳至額間。
分明是嚇壞了……
可她熟練得像個大夫,人人誇她賢惠,唯有他心疼不已。
朱時泰強隱著酸楚,自知每回發病,半隻腳皆是踏入了棺材,她又何嘗不是站在失去的邊緣強撐……
“微微,今年的雪下得好大。”
“彆扯開話題,你若是再敢嚇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抬起頭來,眼中偷偷泛紅。
雪下得好大,他怕冷,不想死在這潑天的大雪裡,更不忍心讓妻兒凍傷在寒冬裡為他送葬。
他若要死,定會挑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若是天不隨人願,他就硬挺,如此心愛之人才能少受罪些。
陸微聽他半天不吭聲,回眸道:“怎麼不說話?我說的話你到底聽到沒有?”
“沒……”
陸微氣得起身要走,卻讓他一把抱住胳膊。
“微微,我怕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
“外頭那麼冷,你彆出去了,待在裡頭金屋藏嬌不好嗎?”
“誰嬌了?”
他舔著臉說:“我嬌啊!”
陸微拿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任他拉了去抱著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