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齊刷刷看向陳宛七,阿立小聲提醒著:“你愣著乾嘛,大人叫你呢。”
陳宛七暗搓搓的在桌底下掐他一把。
“嘶……好心當成驢肝肺。”
“你人還怪好的嘞!”
陳宛七咬緊後牙槽,主桌那邊又傳來一聲:“陳宛七,聾了嗎?”
她不用看也曉得繼堯是何嘴臉,若是裝作聽不見,他定是要喊到聽見為止。
陳宛七“嗖”的站起身,僵硬的走過去,每一步像是踩在刀尖般難受。
繼堯一本正經道:“二叔要說敬酒詞,還不趕緊把酒滿上。”
陳宛七莫名鬆了口氣,立馬給鎮撫使滿上酒,隨即又往成國公的空杯裡添上,桂嬤嬤隻要了半杯。
陸微稍稍抬手示意她不用,朱時泰在一旁已給她添上了,一臉求誇的模樣隻想討口酒喝。
他這身子不宜飲酒,今日這場合助個興子,陸微就往他杯子裡倒了一口。
朱時泰稍顯失落,還真就這麼一小口,舌頭一碰就沒了。
陳宛七走到繼堯身旁,看都不看他一眼,餘光偏偏掃到他的嘴臉,像個惡作劇的小孩,壞笑的舔著牙尖。
她給他倒了杯酒,酒還沒滿上,繼堯抬手覆蓋上她的手背。
陳宛七忍著驚嚇,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繼堯已接過酒壺。
“這不用你了,過去坐好,二叔該說敬酒詞了。”
陳宛七悶聲回到座位上,一手藏在桌子底下攤開掌心,低頭瞄一眼,方才他往她手裡塞了把剝好的乾果。
她往主桌瞥過,繼堯嘴裡叼著個花生,示意她拿著吃。
陳宛七收回視線,手中一攥。
鎮撫使高舉酒杯,“今日吾侄喬遷大喜,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來,諸位皆是自家人,我就不怕獻醜了。”
寒暄過後,鎮撫使仰頭四十五度角,放聲高呼:“日出江花紅勝火,院裡花開紅豔豔……”
“咳!”
成國公悶咳一聲,鎮撫使收了聲,繼而又暢吟一句:“古來聖賢皆死儘,唯有飲者留其名。”
此句一出,聽著還怪不吉利的。
成國公黑著臉默不吭聲,無可救藥,無話可說。
鎮撫使自個頓了頓,貌似忘詞了,直接跳過一大段,聲情並茂的背出最後一句:“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繼堯拍案叫絕:“二叔,好才華!”
阿立跟著拍手,這桌的錦衣衛紛紛捧場,就連阿正也麵無表情的拍了兩下,陳宛七自然也得給個麵子。
鎮撫使笑得合不攏嘴,擺手道:“過獎過獎,這還怪不好思意的,諸位舉杯共飲,不醉不歸。”
眾人紛紛舉杯,這桌的兄弟早已自個滿上酒,唯獨陳宛七杯子裡還是空的,匆忙倒了一點,不小心沒過杯口,一杯酒滿滿當當。
這一個個的都一飲而儘,她也隻好硬著頭皮灌下,這酒嗆得很,辣得喉嚨都要燒起來了,胡亂往嘴裡塞了把乾果,差點又把自己噎死。
繼堯盯著那隻蠢笨的兔子,一隻手搭上他的肩頭,繼堯收回視線,側身看向朱時泰。
“娘常年吃素,這種場合她來了也不自在,我代她敬你一杯。”
朱時泰自然而然的把酒滿上,忽視身後人的瞪目。
繼堯歪頭一探,“大哥,你不宜飲酒,心意我領了,這酒我替你喝了。”
他直接拿著朱時泰的杯子喝掉,一雙蒼白的手尷尬頓在空中。
酒過三巡,大夥也不那麼拘著,該吃吃該喝喝。
陳宛七也埋頭乾飯,這桌氛圍倒是好,就是不夠吃的,十個壯漢飯量不小,最能吃的依然是阿立,抱劍哥倒是沒吃幾口。
主桌那邊長輩們吃得差不多紛紛離席,陳宛七送桂嬤嬤回到她的小院。
繼堯接她來養老,她隻選了個犄角旮旯的地方住,平日裡不愛旁人打擾,自個在小院裡種些蔬菜,日子過得倒也自在。
鎮撫使酒喝大了纏著成國公不放,“哥哥,我還要去你府上喝酒!”
“滾。”
“哥哥,你不請我吃酒,我就把你小時候玩狗屎的事說出去!”
“你給我去死!”
成國公讓他煩得不行,硬是將他拖出去。
陳宛七回到大堂,陸微招手讓她過來。
“阿七,我看你沒吃飽吧?這桌菜都沒怎麼吃,你坐過來吃。”
“不用了嫂嫂,我不餓的。”
繼堯抿著嘴笑,一聽就是虛話。
“自己家還客氣什麼。”陸微拉著她坐下,拿了副乾淨的碗筷給她夾著肉,“這些大男人也真是的,一點都不懂得照顧小姑娘。”
“謝謝嫂嫂。”
繼堯一聽笑得更甚,阿立也湊過來討吃的,正好將話聽了去。
阿立善意的提了一嘴:“該叫少夫人才對。”
“誒!”
陳宛七瞠目結舌的看向陸微,這腦子不知怎的,張口就喊人家嫂嫂,這都喊了一天了。
“對……對不起!少夫人,我……”
“沒關係啊,叫嫂嫂多好聽,我就喜歡聽你這麼叫著,不許再改了。”
“嫂嫂。”繼堯懶懶的叫了一聲,“我叫著這麼多年也沒聽你誇過,難道不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