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娘將船泊靠在柳蔭之下,映得艙內一片綠意。宋無雙請那老兒落座,給他倒上一杯清茶,又安頓好了沈善柔,這才自己坐下,想問沈善柔的病情,卻又覺得沈善柔是在裝模作樣,當下也不知該說什麼。
隻聽沈善柔忽然開口道:“花深深,柳陰陰,度柳穿花覓信音,君心負妾心。”
宋無雙還沒回過味兒來呢,又聽那老兒道:“鴛鳴琴,恨孤衾,鈿誓釵盟何處尋,當初誰料今?”說罷,看向沈善柔,二人相視而笑。卻把一旁的宋無雙看得直糊塗,不由得小聲問沈善柔道:“阿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老兒道:“你看我是誰?”隻見他雙手在臉上一抓,扯去一層麵皮下來,原來是一個女子,正笑眼盈盈的看著宋無雙。
宋無雙又驚又喜,撲上去就摟住那女子叫道:“臭碧,醜碧,臭醜碧,醜臭碧!”又托起那女子的臉龐看看,竟一口咬了下去。
那女子反應倒是很快,臉一側,躲了過去。宋無雙見一擊不中,於是撇撇嘴道:“臭碧,你瞞得人家好苦呀!”
這個被叫“臭碧”又險些被咬的女子也不動氣,隻是點著宋無雙的鼻子道:“小無雙呀,知道你鼻子靈舌頭靈,怎麼這雙眼睛卻是不靈,白白浪費了一雙大眼睛。”
宋無雙不服氣,道:“臭碧,幾個月不見,你的易容術倒是好了許多,扮作個老頭也唬了這麼多人,我沒看出來,那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女子道:“你阿姐卻怎麼認出我來了?”
宋無雙白了沈善柔一眼,道:“她怎麼認出來的,我如何得知?”
沈善柔笑而不語,隻是打開一個蒲包,拈起一個杏子吃了起來。
宋無雙見沈善柔不理她,於是撅起嘴道:“阿姐就知道吃這些小玩意。”
沈善柔拿起一枚杏子道:“那無雙要不要嘗一個?”
宋無雙扭頭道:“那樣又酸又甜的東西,還是留著你自己吃吧!”
沈善柔輕笑,又對那女子說:“碧落,要不要來一個?”
碧落笑道:“不敢領教。”
宋無雙非得讓沈善柔說點話,於是道:“阿姐的確眼尖,能在茶樓上認出鯉老人和朽將軍,還和他二人針鋒相對說一輪話,今天怎麼麵對那書生,卻是啞口無言啦?”
碧落道:“善柔麵對陌生人,從來是害羞不敢開口的,無雙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無雙道:“這我自然知道。但難道鯉老人和朽將軍對於阿姐來說便是熟悉之人了嗎?”當下把沈善柔如何和那兩人周旋一五一十細細說來。
碧落聽後問道:“那鯉老人和朽將軍,莫不是這次棲霞之會的主持麼?”
宋無雙道:“正是他倆。”
碧落道:“那你怎麼還不知道這其中緣故?無雙想想,你來赴棲霞之會,善柔為何陪著?”
宋無雙想了想,試探著說道:“莫非是阿姐想讓鯉老人與朽將軍二位主持先與我混個臉熟?”
碧落道:“正是。鯉老人與朽將軍是江湖前輩之中少有的不收門徒之人。他二人都喜歡品茶飲酒,因此常常相伴而行,見著有天賦異秉的後生晚輩,便會隨意傳上幾招幾試。無雙,阿姐這麼一弄,可是讓你給那兩位老人家留下深刻印象了呀!”
沈善柔接話道:“正是如此。那朽將軍是惜才之人,這次無雙參加大會定能從他那裡占得不少便宜。不過那鯉老人確實脾氣古怪,對自己中意的人很是護短,但又會因為一點小事斤斤計較,我不知從何下手,怕他會與無雙為難。”
宋無雙恍然大悟道:“所以阿姐才把臭碧叫過來!”
沈善柔笑著點點頭道:“彆‘臭碧’的叫,碧落可是給咱們解圍的人哪。”
宋無雙撇撇嘴:“就叫‘臭碧’!”忽又想起什麼,又問沈善柔道:“阿姐是如何認出臭碧的?阿姐還沒和無雙說呢。”
沈善柔道:“那你要問碧落是如何認出我二人的。”
這一個太極推的好。宋無雙立刻轉向碧落逼問。碧落心中暗罵沈善柔又陰險了許多,一邊哄著宋無雙,最後看光哄是不行的了,隻得說實話:“無雙沒有發現嗎?咱們三人的衣襟上都有什麼?”
宋無雙看看沈善柔的衣襟,上麵繡著一條銀色的小魚。再低頭看看自己的,是一朵梔子花。又看看碧落的衣襟,上麵有個金色的小鈴鐺。她好像明白了什麼,於是從碧落腿上跳下去,跑到自己的箱子前翻出衣服來,見每一件的前襟上都有一朵。
沈善柔道:“你我的衣衫,碧落的衣衫,都是如此。便於相認。”
宋無雙埋怨道:“阿姐都不跟我說。”
沈善柔與碧落相視一笑。
隻聽宋無雙又道:“咱們這個樣子,倒像是一個派的似的。”
沈善柔笑道:“對。咱們都是無雙派的!”
宋無雙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想法,於是說道:“阿姐,等我在這江湖上有了名望,就自立門派,可好?”
沈善柔道:“好呀。”
宋無雙道:“到那時,我封阿姐和臭碧做左右使。”